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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轉眼就看清了穆嫣所有的心思。 他低低地笑,“是因為霍驍?” 穆嫣嘆口氣,“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 她臉上寫滿了無奈,“他不怎么喜歡我,而且,我們一開始就鬧翻了。以后,恐怕......” 姜行的眼眸中帶了幾分訝異,但轉眼即逝。 他目光微微動了動,“霍驍,其實不是個壞人,他自有他的長處。你若是盯著他的短處,那他自然是很不堪的,可若你肯全面地看待他,我想,你們以后一定會處好的。” 皇極殿的門近在咫尺了。 穆嫣忽然停下了腳步,她仰起頭對著姜行說,“姜行哥哥,今日一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再見。我......有一句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 她踮起腳,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那天用我所有的錢換來了你。謝謝你,為了我和哥哥所做的一切。” 姜行的眼眸顫了顫,半晌,他沉聲說,“我也從來都沒有后悔過。” 他忽然頓了頓,開口說道,“嫣兒,在西北的時候,你曾經問過我,為什么阿貍那么喜歡翠翠,最后卻還是放棄了她?你覺得是因為阿貍不喜歡翠翠,對嗎?” 穆嫣愣住,“阿貍和翠翠?為什么......要提起他們?” 阿貍是在西北時恪王府的小廝。 翠翠曾經是她的貼身丫頭。 阿貍一直都很喜歡翠翠,翠翠其實也對阿貍有意。 然而,那一年,恪王旗下有個游騎隊長看上了翠翠,想要求恪王賜婚,恪王去問她的意見,她去問翠翠,翠翠去問阿貍。 阿貍對翠翠說,“游騎隊長以后必然大有前途,你以后就是官太太啦。” 翠翠很難過,她覺得阿貍不喜歡她,所以答應了游騎隊長的親事。 穆嫣曾一度為之困擾,問過了姜行好幾回,當時姜行一直都顧左右而言他,從來都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 為什么現在會在此地突然地提起這件事? 姜行低聲說,“不,你錯了,阿貍很喜歡翠翠,只是他覺得自己配不上翠翠,游騎隊長是西北有名的神騎手,家里在當地也有些資產,未來前途無量,能給翠翠更好的生活。而他,有什么呢?什么都沒有,什么也給不了翠翠。” 他忽然苦笑一聲,“阿貍是個很喜歡翠翠的傻瓜,他以為凝望比擁有更珍貴,放所愛的人去過物質富足的生活,自以為這樣就是對她的好,其實,這只不過是他膽小罷了。他怯懦,他不敢,所以他才不配。” 穆嫣目光很是迷茫,“翠翠過得還好嗎?” 她離開西北時,翠翠剛成婚。 姜行沖她笑笑,“挺好的。” 他頓了頓,忽然又說道,“你也會好的。” 皇極殿的院門到了,姜行依言退回,轉身而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顯得有些衰老而沉重。 小李子公公很快就迎了上來,“穆五小姐,請吧!陛下吩咐,一定要老奴送您安全到府上才能回來復命。” 他笑著說,“陛下就是這樣的人,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不會再變了,會寵愛到底的。也真是穆五小姐的福氣好!” 穆嫣將目光從姜行身上收回,笑著說,“那就有勞小李子公公了。” ☆、第179章 燕雀 小李子公公親自將穆嫣送回了安國公府。 但穆嫣卻并沒有回到晴好院,而是轉身從后門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徐徐向前行駛,不一會兒就停在了武昌街的一條小巷子里。 她帶著幃帽下了車,從一扇小門徑直進了去,這里一片清幽,高大筆直的竹子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分外清遠高幽。 然而,卻又隱約有歌舞笙樂從前庭傳了過來,靡靡之音,妖冶誘惑,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互相碰撞,令人訝異,一時恍若隔世。 穆嫣輕輕地在木門上叩擊三下,不多久,小丫頭春荷便蹦蹦跳跳地跑來開門。 見來人不是唐少諺,春荷的臉上顯然有些失望,不過,態度倒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她撇了撇嘴,“又是你,進來吧。” 月笙正坐在廊臺上,望著院子里郁郁蔥蔥的花木愣神,抬頭看到穆嫣,便是一笑,“你來啦。” 這數月來,唐少諺的這位表妹時不時會借著外出替人診病的機會來她這里坐一坐。 倒也不像別的名門貴女那樣,一見了面就要她唱曲跳舞,仿佛她只是個富貴人家隨意揉捻的玩物。 這位穆五小姐不是。 她來了,就只是坐坐。有時喝一杯茶,有時看一會兒書,甚至還有一次,一跑來就窩在她的搖椅上睡了一覺,等清醒了就又走了。 更多的時候,她們聊天。 不過,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在她看來,甚至還有些矯情。 有一次,穆五小姐問她,“月笙,你想要過什么樣的人生?” 人生? 月笙只有滿臉的苦笑,“像我這樣的人,只有兩種人生,要么在春月樓這種地方老死,要么就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從良,嫁人生子。只有不得已的人生,哪里有什么自己想要過的?” 也不是從來沒有想過。 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想,假若當年端乾太子不曾出事,她的父親仍舊是東宮守衛的隊長。等若干年后,太子登基,父親從龍有功,多少也能有個一官半職,她也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了。 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明媒正娶地嫁給唐少諺。 而不用像現在這樣,每一日的你儂我儂,都帶著沉重的負擔和壓力,誰都知道這層現世安好的窗戶紙下面是什么,但誰也不敢捅破。 好累啊! 穆五小姐卻像是能看破她內心一樣,“這里只有你我兩人,有什么話,你大可以安心說。” 她頓了頓,“我覺得,有些想法不能壓抑在心里,你以為不說,就能安穩度日。但實際上,等你的想法積攢太滿之后,它們都會變成怨氣,遲早有一天會爆發的。” 這句話似乎是觸碰到了月笙脆弱而柔軟的內心,她當時就將所有的盔甲丟掉了。 她記得她是這么說的,“我想坐著八抬大轎,在萬人矚目間嫁給唐少諺,做他的妻子。在這之前,我想先成為能與之匹配的女人。我要做那個站在萬千人群中也光芒萬丈的那個人,所有的人看到我,都會叫一聲,‘那是宋月笙!’。對,是宋月笙,而不是春月樓的花魁月笙。” 當時,穆五小姐若有所思地離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她后來想想,這番話挺可笑的。 不過是被零落成泥碾作塵的落花,沒有根,被斬斷了枝葉,一步一行都是被人牽著的扯線木偶,哪里有什么“我”,又談什么“我想”。 但不可否認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