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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慶國秋狩,從涇永來京的王家兄弟初來乍到,還沒有一匹合適的坐騎。漢梁楊氏可是滿門武將,于定安城郊馬場養(yǎng)了數(shù)百匹寶馬,要想求得良駒,自然非找楊家不可了。今日便是楊家少爺楊朗寧相邀,要一道去京郊楊氏馬場看馬的。 阮榮玄這會子見母親打發(fā)他走,趕緊出了府去。 當(dāng)今文景帝效仿先帝,執(zhí)政勤勉,每三日一朝。今日正是休沐之時,若不緊著點時辰,阮榮玄怕就會被其父攔下了。 慶國皇子,只要不是太不受寵或是娘家實在不顯的,多是在束發(fā)之后、及冠之前就要出宮開府的。向淑妃雖不如甘泉宮那位受寵,卻也是四妃之一,加之上頭是有皇后娘娘在的,是以其子蕭琛瑞是到了束發(fā)之齡就出了宮去的。 四皇子府離著永貞公主府不遠(yuǎn),相較于公主府的精巧,四皇子府顯得尤為大氣磅礴。 今日是休沐之時,宮中亦無事,蕭琛瑞居于府中,負(fù)手站在廊下的荷花池前。 此處名為煙云閣,之所以是這個名兒,只因其朝霧初起之時,荷花池上煙云繚繞,蔓延至屋內(nèi)四周,頗有云間仙境之感 煙云閣不同于旁的院子呈抄手環(huán)抱之態(tài),由院門處砌了一條筆直通向內(nèi)里的青石路,此青石路兩旁并非左右?guī)浚且曰钏喔簦偕酱A⑵溟g,并許多奇花異草。沿著青石路往內(nèi)行去,原本正眼瞧去該是主屋的地方卻是一前后皆是門戶大敞的屋子,此屋兩側(cè)倒是廂房了。 成矣聽了四皇子府內(nèi)下人傳喚,行至煙云閣內(nèi),遠(yuǎn)遠(yuǎn)就能瞧見屋后廊下負(fù)手而立的四皇子殿下,待居其側(cè),成矣這才俯身拱手道了句,“殿下,不知您有何要事?” “不急,先生既來了,不妨與懷瑾對弈一番。”懷瑾是蕭琛瑞的表字。 成矣聞言豈有不應(yīng)之理,屋內(nèi)早已設(shè)好棋盤、棋子,二人拼殺一番,蕭琛瑞半子險勝。此刻,時過已一個時辰之久。 “殿下是否心緒不寧?”成矣盤腿坐在團墊之上,面前乃棋盤是也,另一側(cè)則是四皇子蕭琛瑞。 尋常二人對弈,蕭琛瑞擅棋,往往半個時辰便可分勝負(fù),而今卻是一個時辰后由半子險勝,是以成矣有此一問。 “母后于宮內(nèi)受罰,為人子者,豈敢心安?”蕭琛瑞端起茶盅,白底青花的蓋子輕撥茶湯之上漂浮的茶葉,“這還是太子爺賞的金駿眉,先生好茶,何不品鑒一二?” “茶雖好。”成矣牛飲一口,“非主賜,兼水浸良久,品之無味。” 蕭琛瑞笑,擱下茶盅,“未曾與先生言,中宮已然知曉本宮為太子書。” 蕭琛瑞一言出,成矣卻感寒涼入體,一步錯當(dāng)形銷骨毀,連問,“策論乃前朝之事,中宮怎會知曉?莫非太子?” “非也。”蕭琛瑞搖頭,“此一事本宮亦是不知其間因由,探察之下,東宮并無異常。” 東宮無異,卻是哪里出了紕漏?難怪,難怪淑妃娘娘被陳皇后遷怒。思及此,成矣眼神閃爍不定,陳皇后多疑且手段狠辣,如今看來僅為代筆策論一事。但,若是四皇子插手東宮所轄要務(wù)被陳皇后所知,如今殿下勢弱,處境危矣! “如此,大難!”成矣嘆息,“殿下如何打算?” “先生以為如何?”蕭琛瑞臉上并無慌亂之色,十分鎮(zhèn)定。 成矣見此,沉吟半晌,道,“撫江泛濫成災(zāi),致使清嶺縣為澇所禍,亂后,當(dāng)今著令太子思之,殿下莫不是?” “然。”蕭琛瑞眼露寒芒,“本想借機安插心腹,為太子埋下禍端,如今,卻是不得不助太子一臂之力。” 清嶺縣為澇所禍,如今堤壩高筑,雖已控制了水患,但撤換官員、放銀賑災(zāi)、安撫民心一應(yīng)卻是大有文章可做,但如今中宮有疑。向淑妃母子苦心經(jīng)營多年,卻依舊不能與陳皇后之勢相抗衡,只能徐徐圖之。如今之境,只得暫退一步了。 成矣聞言亦覺可行,只是,“殿下,中宮之主向來狠辣多疑。若此舉為博其信,殿下只怕得親自到圣上面前求了差事,前去清嶺縣,且事后不得不言說此為太子之功。可惜,殿下勞苦,卻全為他人做了踏石。” “事已至此,萬莫輕舉妄動。太子母族勢大,依附無數(shù),兼之諸多老臣擁護(hù),不可力敵。”蕭琛瑞此人隱忍堅韌,并不以此事所挫,又問,“謝氏近來可有傳來什么消息?” “殿下之前是否曾偶遇一位季府的小姐。”成矣想起謝氏竟冒險傳來密信,于是問,“此女乃何姓。” 蕭琛瑞立時想起了那日公主府唐突了的那位小姐,言道,“先生說的可是何氏月瑩。” “正是。”成矣從衣袍之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截細(xì)細(xì)的竹管,兩頭以蠟封住,遞給了蕭琛瑞,“謝氏昔日說的那位小姐便是何月瑩,知曉殿下見過此女后,便交予在下此物。” 蕭琛瑞接過來,并不避諱成矣,當(dāng)即捏開,里面藏了一張紙條,蕭琛瑞看完,遞給了成矣。只見上面寫滿了季家近況,最后謝氏再三言道,當(dāng)四殿下迎了何月瑩進(jìn)門之時,便是她全力相助之日。 “欺人太甚!”成矣看完,有些著惱,“殿下,何氏女寡陋之身,不過季家庶女之后,身份低賤,謝氏大膽,竟妄圖要挾殿下迎此女進(jìn)門。” “先生勿惱,本宮雖在季府之內(nèi)安插眼線,卻始終不及謝氏,加之謝氏與季家昔年舊怨,亦是不怕此人反水,倒是一顆好子。”蕭琛瑞也是冷靜,不為此事所動,“季家百年清貴,聲名遠(yuǎn)播,若不能為本宮所用,則務(wù)必要折損殆盡,方能斷太子一臂。” “殿下,謝氏終歸不過府院小婦,目光短淺,又可助殿下幾分?”成矣勸,“再言,您貴為皇子之尊,何必為此等婦人所迫。” “先生多慮了,本宮并非信此婦人。靠女子成大事,本宮還沒有這么不成器。”蕭琛瑞笑,他心中自有章法,“季氏一族雖略遜于涇永王氏,但其勢若能助我,便如乘東風(fēng)。” “殿下,在下愚鈍,不知殿下如何打算。”成矣有些糊涂,謝氏確為季府之中藏得最深的一枚棋子,但終究是后院婦人,并不能影響其他,如今更是膽大包天,妄圖插手皇室嫁娶之事。再者,何氏女不過季家養(yǎng)著的孤女,怎就能影響季家助殿下成事? “皇后如同酣眠之虎,本宮若迎娶季家女兒,立時便能引起皇后反擊。”蕭琛瑞唇角微勾,面帶笑意,莫名想起季妘來,“但若是季家女兒非本宮不嫁呢?” 成矣思索一二,眼神一閃,“殿下想借何氏女謀算季家女兒親事?” 蕭琛瑞但笑不語。 是了、是了,成矣恍然大悟,何氏女身處季家,若殿下放出口風(fēng)應(yīng)下謝氏,不僅謝氏為殿下所用,怕是何氏女都愿為殿下解憂。若能利用此二人使得季家女兒非殿下不嫁,殿下便能借季家聲勢扶搖而上,如此一來,皇后就算心存疑慮,也不足為患,實乃妙計也! 殿下大才!雖心懷善念,卻取舍有度,雖情深德厚,卻不乏殺伐果斷,當(dāng)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