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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筆,將他領(lǐng)到偏廳,自己往內(nèi)堂走去。 偏廳里的客人不少,陸之遙在窗前坐下,不久便有侍者送來茶水,請他安心等候。 與此同時,胥鳳儀由東南甬道進入后園。守園的護衛(wèi)第一次見她由北面過來,不禁感到詫異,行禮之后立刻往她來處查看是否異常。胥鳳儀并不反對這份謹慎,徑直往樟林深處走。陸之遙想辦的兩件事不算重大,管事可以自行決斷,不必再向上請示。但她心里有些關(guān)于夷云派的疑問,需要向司墨再確認一次。 她走進文庫,迎面跑來一名閣奴,皺著眉頭不知道嘀咕什么。一抬頭見胥鳳儀在此,慌忙向她行禮。胥鳳儀問道:“出什么事了?” 閣奴答道:“有人篡改記錄,司墨在梨棗堂發(fā)火呢!” 第64章 存亡繼絕明是非 胥鳳儀來到梨棗堂外,劉司墨擲地有聲的話音隔著窗戶傳出來。“我讓你們修訂記錄,不是叫你們偽造歷史!” 胥鳳儀挑了挑眉。劉司墨文人心性,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看來這次事情很嚴重,大約是觸了他的逆鱗。她想著,舉步跨入門內(nèi)。只見梨棗堂內(nèi)氣氛凝滯,眾修撰垂著頭默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劉司墨怒容滿面地站在其中一人的桌前,手里緊緊攥著一本冊子,居高臨下地瞪視那人。聽到門口的動靜,眾人抬頭看過去。劉司墨見是胥鳳儀來了,忙上前行禮。在座諸位并不全都識得胥鳳儀,但見劉司墨恭敬如此,可知來者身份尊貴,紛紛起身隨著行禮。 胥鳳儀揮了揮手,叫大家不必多禮。她看向劉司墨,見他氣得面上通紅,問道:“什么事惹得你如此惱火?” 劉司墨將手中冊子遞給她,轉(zhuǎn)身走到方才的位置,伸手一指旁邊的年輕人:“這個人,捏造事實,篡改記錄,屢教不改,可惡至極!” 胥鳳儀會意,手中的冊子大概就是證據(jù)。她打量一眼那名修撰,看樣子比陸之遙還大兩歲,斯斯文文的書生模樣。聽到劉司墨的指責,那人抬起頭來,臉上滿是不服氣。胥鳳儀走到他面前,一邊翻手中的冊子一邊問道:“他改了什么?” 劉司墨忿忿道:“他把當年沐家驅(qū)逐夷云派弟子一事,寫成是沐家的過錯,說沐家為獨霸鹽礦排擠外人,先以利益引誘,然后設(shè)計陷害,從而名正言順地將人趕出信安。”話音剛落,那修撰就迫不及待地辯解道:“這并非沒有可能啊!” 胥鳳儀沒有抬頭,繼續(xù)翻看手中的冊子。這里頭就是他對當年那場鹽礦爭利的敘述。胥鳳儀看得很仔細。 劉司墨哼了一聲:“現(xiàn)有的記錄,我們已多方查證屬實。你說事情是你寫的那樣,那么證據(jù)何在?沐家是如何構(gòu)陷夷云派的?” 修撰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目前還沒有找到佐證。也可能沐家已銷毀證據(jù),再也無從證實,畢竟歷史都是勝利者的一家之言。我雖不能證明我一定對,但你也無法證明我一定錯。我只是合理設(shè)想,不能說是捏造事實吧!” 胥鳳儀聞言,抬眉瞥了他一眼。劉司墨氣得咬牙切齒:“歷史就是歷史,是既定的存在,不變的事實,什么時候成了一家之言?就是你無憑無據(jù)胡亂猜測,擅自篡改閣中記錄,一廂情愿歪曲事實,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司墨危言聳聽了吧?”修撰不甘心地打斷他的話,振振有詞地反駁道,“畢竟事實如何,誰也不能說是完全知曉。就算是沐奉瑄和那幾個夷云派弟子,也是身在其中各有立場,誰敢說自己知道確切的真相?我只是看不過閣中只有沐家的片面之言,對真相提出另一種解讀,不該受到如此非難。” 劉司墨怒不可遏,當即就要發(fā)作,突然被胥鳳儀出聲打斷。 胥鳳儀將手中冊子合上,看向那名修撰:“你的文筆不錯。” 修撰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謝姑娘贊賞。”劉司墨看著胥鳳儀蹙起眉頭。 胥鳳儀笑笑:“你對夷云派很有好感吧?行文感情充沛,字里行間看得出來。” 修撰氣勢昂揚道:“夷云派由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門派到如今成為滄北武林的泰山北斗,短短數(shù)十載便有此成就實屬不易,這其中不乏精彩與辛酸。”他頓了頓,盡量平和語氣:“我確實對它頗有好感,但這并不影響我的判斷。在鹽礦爭利這件事上,我是公平看待雙方的。” 胥鳳儀頷首:“你應(yīng)該很了解夷云派吧?” 修撰露出得意的神色:“確實。” “那你了解沐家嗎?” “我翻閱過有關(guān)沐家的所有記錄,自然十分了解。” 胥鳳儀點點頭:“你問過當年那幾個夷云派弟子嗎?” “這……”修撰一時語塞,他立刻猜到了胥鳳儀接下來的問題。果然,胥鳳儀道:“你問過沐奉瑄或者沐家當年經(jīng)手此事的人嗎?” 修撰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神色很不甘心。 胥鳳儀毫不意外,只是笑笑:“沐奉瑄囂張跋扈眾所周知,他如果要修理夷云派弟子,根本不屑用什么陰謀詭計,費時費力還可能被揭穿。他會直接立威將人轟走。這符合你對沐奉瑄的了解嗎?” 修撰微微點頭,想了想道:“也許我們并不了解他真正的為人。” 胥鳳儀一哂:“如你所言,夷云派當時已是滄北武林的泰山北斗,威勢如日中天,平白無故遭人陷害,為何既不報復(fù)也不反抗,甚至沒有自我澄清,反倒輕而易舉遂了沐家的意?這符合你對夷云派的認識嗎?” 修撰思索片刻,說道:“也許夷云派不愿得罪滄南,息事寧人。” “既然不愿得罪滄南,為何又派弟子來滄南,還染指沐家的鹽礦呢?” “這……”修撰再度語塞,半晌搪塞道,“也許是個巧合,也許他們不知道鹽礦是沐家的。” 胥鳳儀微笑:“連是誰家的都不清楚就貿(mào)然行事,如此沒章法,是怎么做到泰山北斗的?” 修撰放棄反駁,無力地說道:“姑娘思維敏捷,在下辯不過。” 胥鳳儀見他滿臉不服,便道:“那我們換個簡單點的問題。孔仲尼為何作?” 修撰驚訝了一瞬。五經(jīng)于讀書人而言乃是常識,她問這個問題分明是看輕了自己。修撰憤然道:“當然是為了存亡繼絕,明辨是非善惡。” 胥鳳儀神情嚴肅起來:“而你卻顛覆事實,混淆是非善惡。” 修撰一愣,只見她目光逼視過來,又問道:“你知道明前閣的宗旨是什么?” 修撰不假思索道:“藏書存史明前啟后。” 胥鳳儀嘲諷道:“說得倒挺順口,可你對此毫無敬畏之心,不追求真相,卻把假想當事實。你說,我明前閣該如何從一堆假想中汲取前人的經(jīng)驗和智慧來啟迪后人?” 修撰瞠目結(jié)舌地看向她。劉司墨滿懷欣慰地捋著胡子嘆氣。 胥鳳儀將手中冊子丟下,對修撰道:“去向掌律領(lǐng)罰,以后也不必再回墨部了,去吳司言那邊領(lǐng)職吧。”然后朝劉司墨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