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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陸之遙,調整好呼吸,勸他道:“夜深了,你今天為了救人勞神竭力的,早些休息去吧?!?/br> “那你呢?” “我睡不著,再坐一會兒?!?/br> “那我陪你。”陸之遙沒有要走的打算。 又待了片刻,他說道:“這里風太大了,坐久恐怕著涼,我們去那邊吧?!闭f完拉著胥鳳儀的手將人拽起來,帶她走到后艙的窗前。兩人背靠墻壁坐在甲板上,望著船尾靜靜地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陸之遙覺得肩頭一沉。他毫不意外,心疼這人終究是支撐不住了。他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直到身邊人呼吸越發深沉綿長,猜測應該是睡熟了,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將人攬進懷里。陸之遙仰頭看看天色,估計她還能多睡一會兒,便也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天蒙蒙亮的時候,畫舫已漂過大半個翎湖,北岸遙遙在望。如煙叫起船夫,讓他將畫舫靠岸。她一夜未睡,眼睛腫如胡桃,下方瘀青濃重,雖用脂粉遮掩,還是顯而易見。整個人一夕間似是消瘦不少,憔悴枯槁,仿佛全憑一口氣吊著。 待畫舫靠岸,如煙不由分說地下了逐客令。她有氣無力地拖著腳步,沒說任何理由,將任瀟、陸之遙和胥鳳儀三人趕下船去。那三人各自懷著心事,體諒她失去淮月的痛苦心情,也就老老實實地上了岸。 如煙心中哀怨未平,見任瀟神色哀慟地呆立在岸邊,突然轉身走進船艙,不久抱著淮月的琵琶走了出來。任瀟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被釘在了那把琵琶上。如煙板著臉走上岸來,將琵琶往任瀟懷里一送。任瀟忙抱住,伸手輕撫絲弦,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如煙滿懷不舍地看了一眼琵琶,抬頭看他時已換作冰冷無情的目光?!安灰俪霈F在我面前!”她下了通牒,又看看旁邊的陸之遙和胥鳳儀,一言不發地轉身登船,指揮船夫將畫舫劃向河口。 任瀟撫摸著琵琶,終于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陸之遙和胥鳳儀無從勸慰,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胥鳳儀望向畫舫離去的方向,看到如煙在甲板上煢煢孑立的背影,突然體會出幾分毅然決然的意味來?;丛律安坏米杂桑缃裣阆駳專瑓s不可能真的一了百了。如煙雖有怨恨,卻還是將淮月最重要的遺物留給了任瀟。也許她是顧念任瀟與淮月以往的情義,終究放了他一條生路。 過了大半個時辰,任瀟好不容易止住了哀慟。三人離開岸邊,步行到附近的豐姚鎮上,任瀟便向二人辭行。陸之遙關懷了兩句,問他今后有何打算。任瀟低頭撫弄琵琶,口中喃喃道:“天地之大,且行且看吧?!彼е茫捜贿h去。 陸之遙看著那落寞的背影感慨不已,對胥鳳儀道:“我們走吧?!?/br> 二人自醒來就不曾進食,于是打算先解決口腹之欲。胥鳳儀在鎮上逛了逛,挑中一家茂豐客棧。陸之遙看見這匾額,便知這是葉家的客棧。他看著胥鳳儀笑。 胥鳳儀眨眨眼睛:“肥水不流外人田?!闭f著拉他進去。 兩人點了幾道招牌菜。吃到一半的時候,門口走進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圍坐成一圈,招呼伙計點了許多酒菜,又催著趕緊上菜。這幾人衣著樸素尋常,但生得寬厚粗獷,滿口糙話,咬字像是滄南口音,偶爾說幾句諢話又像是滄北的腔調?;镉嬘X得這是一伙強人,不敢怠慢,忙去廚房催了菜來。然而等酒菜上齊,這幾個人又不急著吃,只是坐著七嘴八舌,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胥鳳儀原本沒有注意到這幾人,直到聽到其中一人抱怨:“老五老七怎么這么慢,不就是買個藥嗎?”另一人道:“大概看大夫去了,老五腿上爛得厲害,血rou模糊的。那顏色好看得,就跟這盤rou糜差不多了。”說完哈哈大笑,招來同伴嫌棄的噓聲。 胥鳳儀看著自己桌上的rou糜,微蹙著眉頭放下筷子,扭頭朝那幾人看過去。陸之遙見狀,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邊其中一人突然朝門口招手吆喝:“老五老七,這邊!” 陸之遙轉頭看向門口,只見那里走進兩個人,一個攙著另一個。被攙著的那個看起來格外眼熟,正是當日的漏網之魚。陸之遙冷笑,果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伸手按了按胥鳳儀的肩膀,然后抓起雁翎倏然起立。 門口兩人感覺到這邊的目光,轉頭一看,頓時失色。坐著的幾人也看過來,立刻明白了陸之遙的身份,紛紛起身到門口,如臨大敵般結成一團。七人對峙一人,客棧內的氣氛急轉直下。 伙計見大事不妙,小心翼翼湊到中間,朝兩邊拱手告饒道:“各位英雄,小店還要做生意呢,和為貴!和為貴啊!” 陸之遙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七人,伸手到懷中掏出錦囊丟到桌上:“結賬吧?!睂γ鏋槭椎哪侨死湫α艘幌?,也從懷里掏出錢袋子,數出幾串銅錢走到桌邊放下,然后收好錢袋子回到同伴中間,轉身對陸之遙道:“陸公子,我們幾人眼下手無寸鐵,你打算趁人之危嗎?” 陸之遙面露不屑:“陸某向來不愿趁人之危,也不想殃及池魚。我跟你們去取武器,然后你們可以挑個地方,我想我們有些賬要好好清算!” 胥鳳儀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嘆了口氣。對面那人臉上顯出一絲敬意,笑道:“陸公子真不愧俠義之名,那請吧!”說著一揮手,與同伴退出了客棧。陸之遙看了一眼胥鳳儀,跟上前去。 胥鳳儀跟伙計報上葉凌霄的名號,吩咐看顧行李,自己追了過去。出門發現那七人的坐騎就栓在不遠處的馬棚里,兵器都用布料包裹著藏在行李中掛在馬鞍上。此時七人各自取了兵器,面對陸之遙時的神情明顯淡定了幾分。 胥鳳儀將對方連人帶兵器仔細打量,心里比照著倉山七孑一一對號入座。方才出言激陸之遙的是老大馮勇,七人中最年長者,此刻手中握著一把御刀,站在七人之首。站在他左邊那個手中持環形刀刃,而這種武器并不常見,想必此人就是排行第二的陳亮。陳亮身后那兩人,一個用雙刺,一個用銅杵,分別是老三周凡和老四張康。站在馮勇右邊那兩個年紀相仿,一個持雙刀,目光狡黠,是老六嚴榮;另一個手拿鐵锏,神情緊繃,是老七李平。至于被嚴榮和李平護在身后的那位腿上有傷的熟臉,應該就是老五李順,最擅長施暗器偷襲。 胥鳳儀想到此人不知在趙家潛伏了多久,便覺得倉山七孑屠滅趙家一事,確非受雇殺人這么簡單。這顆棋子埋得太早,顯然預謀已久,去明前閣找人買兇都只是做個表面文章給她看罷了。而明前閣偏重文字,缺少畫像記錄,也導致她未能發現兇犯就在眼前。想到這里她冒出一身冷汗來,決心回去要將司墨的規矩好好修一修。 不遠處,馮勇向陸之遙道:“去鎮外草場吧。陸公子請!” 第58章 草場之圍險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