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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趕回亓山。 花園里的芍藥已經凋謝了大半,花期將盡,剩余還在開放的幾朵顯得格外落寞。木香倒是繁盛如舊。韓啟微回家不久便去賬房里盤這幾日的賬目。不事生產的韓二姑娘獨自一人坐在花廳里,嘴里嚼著紅燒兔rou,眼里看著小香滿地晃悠,覺得既幸福又滿足。 休息一天后,胥鳳儀去了藥廬。走進藥廬后院的時候,妙見正蹲在水溝邊刨土挖坑。胥鳳儀走近,看到她往坑里丟芹菜的老梗。妙見抬頭看向她,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胥鳳儀笑笑:“現在可不是種芹菜的季節。” 妙見并不在意,拿花鋤推著土迅速將坑填平,起身對胥鳳儀道:“反正也沒人吃。” 胥鳳儀點點頭,看她掩飾不住的得意模樣,便知道她查韓家定是斬獲頗豐。她不慌不忙地往后堂走。妙見收好花鋤,到井邊洗凈雙手,然后追了過去。 兩人坐在會客廳中,藥廬掌柜早已命人奉上茶水,并將閑雜人等屏退。妙見收斂了表情,確認沒有第三人在場,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方孝靜出閣之前已與魏其英相識?!?/br> 胥鳳儀平靜地點了點頭。她心中有許多猜測,就像九連環,一環扣一環。她大概知道九連環的真相,但必須徹底打開才能看透。如今,妙見為她打開了第一環,也是最重要的一環。她知道自己懷疑的方向沒有錯,對于其他未證實的想法也多了幾成把握。 妙見繼續道:“方孝靜生第二個孩子時難產,據說是藥物所致?!?/br> 胥鳳儀挑眉,看來有人不希望方孝靜的孩子活下來,又或者,將方孝靜也算計在內了。她看向妙見,示意她繼續。 “孩子生下來時像是死了。方孝靜心灰意冷,也是奄奄一息。但后來孩子又奇跡般的活了?!?/br> 胥鳳儀有些意外:“孩子死而復生?” 妙見點頭:“所以說是奇跡?!?/br> “我不相信奇跡!”胥鳳儀淡然道,“我記得方孝靜生產不久就去世了?!?/br> “是的。產后邪毒入侵,沒幾天她就開始高燒不退,最終沒能救活。” 胥鳳儀不再說話。妙見則繼續講述。剛開始調查時,她完全沒有方向,于是連一點邊邊角角的情節都不敢遺漏。不過隨著調查深入,韓家與夷云派之間的千絲萬縷日益清晰,她幾乎猜到了胥鳳儀的用意,所以才挑選方孝靜為切入點。說完方孝靜,她開始說韓博,說他何時開始愛吃芹菜,又何以拒絕與夷云派做生意。 胥鳳儀靜靜地聽著,她知道妙見已經掌握了事情的脈絡。九連環即將打開,但仍缺少一個重要的環節。之前她沒有為妙見指明方向,是怕她視野變得狹隘,但眼下,她要妙見集中精力破解這至關重要的一環。 她下令:“徹查魏其英?!?/br> 妙見領命告退。 胥鳳儀舒了口氣,決定回鐘陵去。她來云中是為了孟鯤與聞歌比武之事,順便調查鐘陵幾家畫舫的資金去向。而今兩件事都已明了,胥憫的忌日也快到了,她理應回家安排祭祀。 她一回到韓府便將回家的打算告訴了韓家姐妹。韓啟微清楚內情,沒有勉強挽留。韓都雅則試圖拿云中的各色小吃賄賂她留下,可惜未果,黯然了好一陣子。 次日胥鳳儀吃過早點,與兩位姑娘依依惜別之后便出發了。妙見暗中護送她到江邊。她在桃葉渡乘船,在天星碼頭登岸,然后租了一匹馬,一路優哉游哉。待走進胥府大門之時,太陽已落西山,夜幕即將降臨。她沒想到的是,在家中迎接她的竟是一張招賢帖。 發帖人是厲崢。 第25章 爻山風云多變幻 陸之遙站在摩星崖向西南眺望。天氣晴朗,萬里無云,腳下山巒連綿起伏,盡頭孔雀翎眼狀的湖泊如一顆幽綠的寶石。山風迎面而來,吹得衣袍颯颯作響,遠遠望去翻飛如翼,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沖上云霄。 龍絕寺的黃墻碧瓦在半山腰的樹林中若隱若現。山風吹動千瓏塔檐角的風鈴,鈴舌已斷,風鈴被風撥弄著,無聲地搖擺。陸之遙沒有朝那里看一眼,但他知道,工匠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工作,修繕破敗的屋宇,還要重新粉刷內外墻柱。這些工作即將在近兩天內完成。到時候,龍絕寺將徹底消失,而那里煥然而生的,是一個嶄新的門派——玲瓏莊。 來到爻山沒多久,陸之遙就去過眠云谷,在那里守到深夜。但時節未到,他沒有看到星星們從草叢里升起來,卻在清幽的溪水中找到了平靜。今早他在摩星崖上迎來了日出,望著那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不禁壯懷激昂。爻山的美正如那人所言,他于是放任自己悠游其中,暫時擱下籌建玲瓏莊的繁瑣事務。 初來乍到之時,他以為萬事開頭難,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切都已被安排得井然有序,甚至容不得他插手。厲崢和陸之透先于他到來,早就決定改建龍絕寺后納為己用。陸之遙到達龍絕寺的時候,工匠們剛剛將大殿里的毗盧佛像敲碎。佛像是石膏所筑,并非金身,經不起捶打。他就站在殿外,看著支離破碎的佛像被陸陸續續運走,看著工匠們熱火朝天地為這座古剎改頭換面。而厲崢和陸之透就站在不遠處,拿著圖紙與工頭商量著什么。陸之遙不久后得知,那人名叫陳蓀,并非工頭,而是前來投靠的江湖人士。 陳蓀個子不高,長得瘦瘦小小,年紀與陸之遙相仿,圓圓的臉上帶著一種稚氣,眼睛溜圓黑亮頗有精神,可一笑起來就像風干的葡萄,滿臉全是褶皺。他這看似矛盾卻又和諧的皮相算不上出眾,但叫人印象深刻。不過真正叫陸之遙記住他的,還是他處事時雷厲風行的風格與恩威并施的手段。玲瓏莊的籌建幾乎由他一手包辦,厲崢和陸之透只需在一旁指指點點,告訴陳蓀他們想要的效果,陳蓀便能全部辦妥。陸之遙和他說過幾句話,發現他口音濃重,無疑是滄北人士。但見他安排人事,統籌物料,處理開支,樣樣得心應手,陸之遙便忍不住好奇,jiejie姐夫是如何招攬下這等人才。 玲瓏莊的初期籌備已接近尾聲,接下來便是人和錢的問題了。新門派要在滄南立足,需要招攬人才,需要籌措錢財。但玲瓏莊在滄南一無名望,二無產業,陸之遙不禁感到憂慮。厲崢和陸之透卻不以為然,認為錢不是問題,反正劫富濟貧是江湖慣例,在滄北可行,在滄南自然也無可厚非;至于招賢,明面上有洗梧公子的號召,暗地里有夷云派的關系,再加一張言辭懇切蠱惑人心的招賢帖,自然能夠水到渠成。 陸之遙看過那張招賢帖,是厲崢所撰寫,字里行間滿是豪情壯志,夸得玲瓏莊簡直如同第二個夷云派。但煽情蠱惑太過,難免叫人覺得少了點真摯和誠懇。陸之遙覺得可以再謙遜溫和些,提了建議,被厲崢否決了。最后招賢帖只字未改,就這樣發向大江南北。 葉凌霄拿著玲瓏莊的招賢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