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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她會老得不成樣子…… 她咽了咽聲,說:“等再過二十年,我就老成黃臉婆了。” 他搖搖頭,像以前一樣溫柔地摸了摸木子的頭,語氣寵溺地說:“木子老了也可愛。” “可愛也老了。”她悶聲地反駁他,勾勾了他的手指,以為他不會再回話。 沒想到他下一秒便慨嘆出聲:“我也老了呀。” 木子怔了怔,只聽見陸頫繼續道:“那個時候,你牽我去湖邊散步,還得選個微風的天氣,就擔心兩把老骨頭吹了風,得酸痛好幾天。你那時候還要怨我,怪我出門太急,讓你忘了多帶件衣服。” “原來我老了會這么煩人的啊。”她恍然道。 “可那樣的你也可愛。” 木子聽得忍不住笑了。她的聲音啞枯枯的,這會兒陸頫聽見笑聲,總覺得有種生活也破涕為笑的圓滿感。 她兩只手抓住陸頫的右手,擺弄著他的手指讓他去碰她右手食指上戴著的一枚器物。 “你摸摸,這是什么?” “戒指,”陸頫的聲音陡然放大 ,他一時竟有些結巴,“戒指,這是那年我送你的那枚戒指。” 木子“嗯“了聲。 這枚戒指從她在陸頫那里得到,她就一直都帶在身上。沒正經戴過幾次,最開始是在學校擔心周圍的同學說奇怪,后來兩人分開,她又擔心李水英舊事重提,干脆用繩子系了戴在脖子上。 十年等一日,還好等到了。 陸頫松開她的手,反身從自己背靠著的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盒子。他打開,盒子里面放著那枚素凈的銀戒。他在木子的注視下,轉而給自己戴上。 “我的也在。” 一室月色,兩人依偎而眠,再不念過往。 情人囈語,說幾句只有黑夜能藏下的情話。黑夜并不貪婪,執意分一半私語給天上懸著的月亮聽。 萬籟俱寂。 而陸家單元樓棟下,仍然有一輛黑色轎車孤零零停在小區的百年樟樹下,該是生靈休息的時候,車里的人卻沒有離開——里面駕駛位坐著的是個貌美的女人。 女人仰頭向上看,眼前的樓房在黑夜里高得難以見頂。她對著夜空眨了眨眼,有些恍惚,霎時間面前的場景變遷,她好像回到了陸家老宅那條深不見出口的花園小徑——那條鵝卵石子小路通向陸家主宅。 前塵往事如同潮起潮落被遺留在海邊的貝殼,路過的人一路前行,一路拾遺,將細碎的回憶串聯成卷。 十一歲,她第一次見到陸頫,便被他身上的那種不外露的疏離和矜貴氣質深深吸引——她感慨,原來那就是有錢人家孩子與生俱來的氣度,即便那孩子眼睛不能視物。 十五歲,陸頫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那天他情緒不好,在陸家的花園離,反反復復問她,他的眼睛怎么了。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關于他眼睛的不屬于秘密的秘密,在陸家誰都不能提。 偏偏被他知道了。 那一年,陸頫不再眷戀生命。他爬上陸家五樓的陽臺,要一躍而下,險些因此喪命。 十六歲,身邊所有的好朋友開始有自己的偶像。那是個迷戀道明寺花澤類的年紀,她卻覺得誰也沒有他們家的哥哥長得好看。 十七歲,她陸家的mama告訴她,等她長大,陸家的所有事情都會交給她。等到那時候,她足夠成熟,有能擔起陸家家業的肩膀,她就可以嫁給陸頫——那時,她不會再是陸家的女兒,而是陸家的兒媳。 二十一歲,她出國——只是為了成為更優秀的人。而陸頫,逃開她,逃開一切,在一個小鎮過著不問未來的生活。 這么多年,她努力念書,學著打扮自己,雕琢姿態,粉飾修養,只是為了更襯陸家兒媳這個身份。她不怕陸頫眼里沒有她,因為她知道陸頫看不見,他的眼里什么也裝不下。 她明白一件事,只要足夠努力,她會和陸頫在一起。 可是,她還是沒料到,她曾以為什么也裝不下的陸頫的眼睛,后來里面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笑起來很好看,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孩。 那樣的笑容真的是很刺眼啊。 連帶著五年前,陸頫明明已經被那個小姑娘拋棄,他還是要為了她和陸家人鬧翻的那份決心,也令她覺得難以忍受。 陸頫能等,為了等他的小姑娘,他甘愿等上十年二十年,他只要結局是好的。 但她陸芷等不起,她的青春經不起時間的打磨。從她十一歲來到陸家,在院墻后看見陸頫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不再有期盼可言了。 可當她認清這一點,歲月慢人,她的青春早已枯黃。 * 在木子的印象里,高中時期她和陸頫談戀愛的時候,他并不是個黏人的人。在兩人相處的那段日子里,大多數時候是她纏著陸頫。 每天都想要跟他見面;難得的假期,來回兩個小時車程只為和他待上一會兒;倍感煎熬的每個高三夜晚跟他打電話,分享生活瑣事,明知道他習慣早睡也要不懂事地打亂他的正常睡眠。 但這種局面在重逢后完全被顛倒了過來。 木子倒成了被纏的那個。 陸頫早已打聽好木子在公司的休息時間。 他早晨會準時給她打電話,她接到電話,有時是在去公司的車上,有時她還在床上躺著,他就當回人工鬧鈴,提醒她起床,讓她記得吃早餐。午休時間也必有電話,多是提醒她記得吃飯和小睡。如果他當天需要到電視局錄節目,下班必會到她的公司去接她下班。 一來二往,兩人都漸漸習慣這種生活方式。 跟往常一樣,今天陸頫也在公司樓下等她出來。他需要等待的時間不長,常常是在心里默數完三百個數字,木子的聲音便會如約跳進他的耳朵里。 “我們可以走啦!” 今天也如此——木子夾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下一秒她便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帶著他慢慢往公交站走。 去公交站的路上,木子想起王時今天說他要去電視局的事,便問:“王哥說他今天去電視局了,你們見到了嗎?” “嗯。”陸頫點頭,接著說,“他還問我,我和你是不是在談戀愛。” “那你說了什么?”木子有些驚訝,也有幾分緊張,忙抬頭看他。 陸頫笑了笑,回答說:“我說是啊,還跟他說,讓他少給你點工作。” “啊?”木子叫了一聲,拖住他的腳步,不肯往前面走了,“你真這么跟他說的啊?你這么跟他說,要是我工作上出了錯誤,他肯定覺得我是因為談戀愛才會這樣的啦。不行不行,我得回去檢查我的報告出錯沒……” 陸頫被她小聲念叨的可愛樣子逗得又是一笑,只好交代了真相:“我逗你的,我沒說。” 木子沒好氣地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