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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伙計手里更是個個都拎了滿滿當當的年禮,家里這一串兒的小小子小丫頭也都得了一封壓歲錢,就連尚未成年的秦連鳳也沒落下。 談笑風生,卻是比之上回過來時更加客氣周到。 姚氏妯娌幾個看著堆滿了半間堂屋,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的大盒小盒的年禮俱是有些傻眼。 尤其是杜氏,本來就對郭掌柜印象不佳,看了這滿地的年禮不由又打心里生出了兩分警惕之意來。 旁的道理她不懂,可有一則她卻知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也不知道這個郭掌柜又生出了怎樣的心思來了。 秦老娘卻是有些知道其中情狀的。 她聽秦老爹字里行間透漏出來的意思,這郭掌柜那日從自家回去,說不得也是壅了一回白芹的。只不過成果如何,卻是從那日宴席之上就能看得出來了。 今兒這般行事,想來也是這個緣由的。 揣度之際,秦連虎幾個已是將放置在西屋里的秧籃全都挑了出來了。 連頭搭尾兩百多斤的白芹,水分已是瀝干了大半。郭掌柜帶來的伙計向秦老爹幾個作揖之后,就用自帶的桿秤稱了一回。 六十斤的大秤,秦連龍掃了一眼就點了點頭。 幾個伙計忙了一會兒,不過幾回就報出了總數,去掉秧籃的重量,總重在二百六十斤出點兒頭。 自是帶著根須,莖鞘老葉也不曾十分摘除的緣故。 與秦家人昨晚稱重的分量相差不多。 秦老爹就向郭掌柜解釋道:“那根須老葉都是恐怕這白芹不易保存特地留在上頭的,自是要抹掉的。” 雖然之前的契書上沒有寫明這則,可秦老爹這輩子做事兒從來自有章法,卻并不愿意沾這則便宜的。 火眼金睛的郭掌柜在伙計稱重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白芹的成色,聽了這話兒卻是擺了擺手,笑道:“你這都是為的買賣,我如何能叫你吃這個虧。”說著又向秦老爹道:“我瞧著這回白芹的成色還比上回更好。” 秦老爹就笑道:“這也是老天爺賞飯吃。” 郭掌柜聽了就呵呵地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確實是老天爺賞飯吃。 那日從秦家回去后,他就從老夫人體己的管事兒那借了莊子,親自動手種了一分地的芹菜。結果還未滅縫,那芹菜就一行一行開始死。等到滅縫之時,活著的還不足十分之三。就是這十分之三,也俱是沒有等到起收的日子就相繼腐爛,大過年的死了個精光。 他自然知道秦老爹能治下這樣的家業,還能讓過世了的方老管家刎頸相交,就不可能是個二愣子,這樣的手藝捏在手里自然不可能傾囊相授的。 可他自個兒在這行當里一碗飯吃了二十來年,對自個兒的能耐自是心里有數的。原想著憑著自己的本事就是暫且壅不出差不多品相的白芹來,也應當差不離的,哪知道這世上真個人外還有人的。 將白芹裝車,秦老爹這才知道郭掌柜當下就會派人將白芹走陸路運往京城,卻是打算趕在二月二龍抬頭之前在京城上市的。 二月二龍抬頭,京城百姓都有吃春餅的習俗。 秦老爹略略放下心來,不過還是提醒他道:“郭老哥,我思量著這白芹最好不見光,路上還得勤灑水才成的。” 這卻是秦老爹自個兒琢磨出來的,這白芹既是靠壅土漚白的,誰知道見了光又會不會返青的。何況這白芹雖然水頭十足,可北地風土與南邊兒卻是兩樣的,若是因著天氣干燥叫這白芹只能消耗自身的水分,那還有甚吃頭。 郭掌柜笑著頷首:“多謝秦老弟提醒了。” 不過卻也沒有十分放在心上,壅白芹他確實比不過秦老爹,不過這做買賣么,怕是十個秦老爹也不比他在行的。 他們瓜菜行可是開天辟地就是做的“水八仙”的生意,一輩子同這些個水中珍品打交道。早就琢磨出了,這樣的珍品再沒有旁的,就是一個字——“快”。 采收快、運輸快、售賣快。惟有一路從南到北腦門上頂著一個“快”字時時不敢忘,才能賺著錢。 從隨身的褡褳里取出契書和三錠二十兩的雪花銀,與秦老爹當面交割。 不待秦老爹示意秦連虎找銀來,郭掌柜已是道:“京城八仙居,白芹二百六十斤,足銀五十二兩。”又笑道:“這大冬天的起收漂洗白芹著實不易,這剩余的八兩銀就權當我謝你的辛苦錢了。” 說著也不待秦老爹推讓,已是告罪告辭了。 郭掌柜是買賣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錙銖必較。別說一分一厘,就是一毫一絲都不能掉以輕心。 可這樁買賣或許得長久經營下去是一樁緣由,老夫人的面子也是一樁緣由。 可更重要的是,秦家人做人做事兒確實漂亮。白芹漂洗的清清爽爽不見半點淤泥不算外,緊要的是還不見傷痕。何況秦家人為人地道爽快,并不是那些個偷jian耍滑之人輩,卻是值得打交道的。 不過想來也是,若是秦家人門楣上頭略有瑕疵,老夫人如何會再三過問這樁事兒的,也就更不會為這白芹定下這樣一個名頭了。 顯見,因果循環,再是輾轉相續不斷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請像 只是顧不得多想,郭掌柜帶著人離了秦家,一路飛馳至瓜菜行位于崇塘的貨棧。 未做任何休整,已有訓練有素的伙計用最快的速度將二百六十斤白芹分成容易攜帶的等分,再分別用早就備好的厚氈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密封打包,裝入口袋背上馬背,由馬隊當即速遞進京。 以往瓜菜行也常用類似的秘法速遞水八仙進京,可卻都在夏秋兩季,這大冬天的遞運時鮮,卻還是頭一遭。 光是為了這次打包,郭掌柜已是示意底下的伙計們利用鄉間隨處可見的水芹作為替代,練習了無數次了。如何密封如何保證成色,俱是一一作了調試的。 雖說天不湊巧,可這回還特地從京城調了經驗最為豐富的鍋頭過來帶隊,一路上又早已安排了人手一路開道打點善后,馬不停蹄的日夜趕路,換馬不換人,日行三五百里不在話下。 只如此一來,所耗費的人力財力也就非常人所能想象了。 饒是郭掌柜這輩子大事小情就沒有不曾經歷過的,舊年還在長江里翻了一艘船,這會子看著領頭的鍋頭揚起鞭子發出清脆的破空聲,一匹匹快馬絕塵而去,只留下一道道滾滾黃煙,依舊長長吁了一口氣。 成敗,或許也就在此一舉了。 …… 而此時秦家送走郭掌柜一行,卻是闔家俱是松了一口氣的。 自然也就有心思忙活其余的事物了。 雖然天空仍舊飄著零星的小雨,可秦老爹與秦連虎幾個還是忙著下地鋤田,一是為著去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