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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說辭,祿米倉存糧不足,各地糟糧還沒運來,好說歹說總算答應七月中旬肯定會派發糧米及冬衣。” 嚴清怡道:“那就好,他既是應允了,應該不會出爾反爾?!?/br> 京都的糧倉有兩個,在東直門大街的是京倉,也是內倉,專貢皇室用糧,每年十八萬石潔白好米,由蘇州、常州、嘉興等六府供應。在通州的通倉稱為外倉,由各地通過漕運進京,供給官員及軍士用糧。 這個時節,南面的早稻應該收了,卻未必能運到京里來。 “不是因為軍需,”林栝沉默片刻,冷冷地開口,“我瞧見他書房里掛著那幅,就是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娘的陪嫁。” 嚴清怡大吃一驚,“你到羅府去了,羅閣老請你去?” “不是,”林栝解釋,“我們在潘清那里碰了好大釘子,只好再去求羅閣老。這幾天分頭到六部和他家門口堵,今兒才堵到他。那幅畫就掛在他書案后面的墻壁上,抬頭就能看見。” 嚴清怡遲疑著問:“會不會是別人臨摹的贗品?有些人模仿的足可以亂真?!?/br> 林栝搖搖頭,“就是我家那幅。揚州天氣潮,每年八月頭上,過了梅雨天氣,我娘都會把家里的書畫搬出來曬曬。有年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流出鼻血,正好滴到右下角范寬的落款上?,F在畫上還有褐色血跡?!?/br> 嚴清怡長長出一口氣。 當年她只是大致瞟了幾眼,并沒有注意范寬的落款,可既然林栝這樣說,想必是確有其事。 遂問道:“你沒有說那幅畫是你家的吧?” 林栝再度搖頭,“沒說,但當時實在驚詫,差點質問出口。羅閣老看出我神色不對,問我怎么回事,我便趁機將潘清大罵了一通。羅閣老便解釋了那番話,然后答應七月中派發軍需……阿清,他們怎么會那么無恥,縱然我爹早就過世了,可我娘還在,總歸是一家人。他們竟忍心這樣對待我們孤兒寡母的?” 說話時,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手背上暴出條條青筋。 嚴清怡冷笑,這有什么不能的?她的兩位姨母能狠心將親妹子賣給傻子,林栝的伯母怎么就不能貪圖妯娌豐厚的嫁妝? 說起來,她跟林栝還真是同病相憐,都有那么恬不知恥無情無義的親戚。 想到此,嚴清怡低嘆聲,探手覆上林栝的手,安撫般握了下。 林栝回握住她,聲音和緩了些,“幸好昨日你提醒了我,否則我把折子交到羅閣老手里,別說我娘的仇報不了,上面列出的諸多證人恐怕也會遭受不測……唉,原來潘清身后還有這么大的靠山,難怪我伯父伯母有恃無恐,難怪我舅舅三番兩次請求審案都不了了之……自從我舅舅懷疑我伯父沒安好心,我外祖家的生意就一蹶不振,現在根本沒法在揚州立足,只能到別處謀生?!?/br> 嚴清怡柔聲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別太過著急,只能從長計議,你打算怎么辦?” 如水的月色下,她眉目如畫,烏漆漆的雙眸映著月光的清輝,清麗動人,眸光里又蘊含著綿綿情意,讓人沉醉。 林栝情不自禁地抬手觸一下她臉頰,但覺手指所及之處,肌膚柔嫩滑膩,忙不迭地縮回來,斂住心神輕聲道:“就聽你的,多收集些證據,羅閣老不倒,潘清就會有所依仗,這次我不但要扳倒潘清還要拉羅閣老下馬?!?/br> 嚴清怡垂眸。 于情,這一世,她跟羅家毫不相干,而林栝卻是她許定終身之人;于理,羅閣老受賄在先,貪墨在后,當受懲治,而林栝既遭受了喪母之痛又險些被伯母借病害死。 不管怎樣,她都應該堅定不移地站在林栝這邊。 嚴清怡沉默會兒,抬頭叮囑道:“那你做得隱秘些,別被人瞧破蹤跡。那些官員之間錯綜復雜,說不定無意中就招惹了誰。” “我明白,”林栝點點頭,低聲應著,“我會小心……我明天去取回文書,再到兵部做交接,后天一早出發回寧夏,明天夜里就不住這兒了,我歇到會同館。” 會同館隸屬兵部,專門接待外地遞送公文以及進京公干的官員和人馬,與林栝一同的另外三人便住在那里。 嚴清怡“嗯”一聲,忽地想起來什么,“今天給李實寫了回信,要是你得便的話,順道幫我寄出去?!?/br> 會同館旁邊就是驛站。 林栝應聲好,問道:“李實果真與那秦四娘在一起?” “嗯,”嚴清怡點頭,“李實確實是動了心思的。我進京之前,秦娘子剛選定一處店鋪打算開酒樓,我們三人算是合伙干。李實信里說他把之前的狐朋狗友都托付了一遍,要他們照顧生意,這兩個月紅火得不行,還把秦娘子好一個恭維……又讓我幫他出主意,怎么才能名正言順地娶了秦娘子?!?/br> 提起李實,林栝神情松緩許多,唇角微翹,“他就是行事浪蕩了些,又一向被那些人慫恿著不干正經事兒,但他心眼卻不壞??上дJ得秦四娘晚了,如果早兩年,趁著秦四娘還沒出嫁,肯定不會費周折……他又不像我這么幸運,早早地就結識心儀之人……”聲音低了低,“我覺得自己這十幾年,就只有這一件最令我得意,也只這件讓我覺得幸運?!?/br> “不許亂講話”,嚴清怡嗔一聲,止住他,心里卻是既羞且喜,又隱隱約約有些酸楚,如果,如果中間沒有隔著羅振業該有多好。 正怔忡著,只聽林栝又問:“你明日做什么?” 嚴清怡回答道:“上午跟春蘭去趟雙碾街,前年錦繡閣掌柜給我兩百兩銀子,我應允幫她畫些衣裳樣子。這陣子閑在家里沒什么事情,斷斷續續畫了些,明天送給她看看能不能用。” 林栝想一想,笑道:“那我早些回來陪你一道去,先前在信里,你不是說隆福寺的素齋很有名,正好咱們去嘗嘗。” 嚴清怡笑著答應。 兩人再說幾句閑話,各自回房歇息。 翌日,林栝早早吃過飯就出了門,不到辰正時分便趕了回來,對嚴清怡道:“外頭太熱,從這里走到雙碾街得半個時辰,我叫了輛馬車,正在外面等著。你幾時可以出門?” 嚴清怡洗刷完碗筷后,已經換上了出門衣裳,聽到此言,對著鏡子攏了攏鬢邊碎發,覺得沒什么錯漏之處,笑一聲,“這就走吧,隆福寺的素齋每天都有定數,去晚了怕賣完了?!蹦闷甬嫼玫膱D樣用木匣子盛著,再用包袱皮系好,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林栝將嚴清怡扶進車里,自己坐在車轅上,頭上戴一只遮陽的斗笠,手里搖著大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趕車的車夫閑聊。 天正是熱的時候,像是著了火,一絲風都沒有,路旁枝條沒精打采地低垂著,樹葉都曬得卷了邊。 車廂是用鐵皮制成,被太陽曬著,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