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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嚴清怡慢慢止住泣聲,看到林栝胸前被濡濕的一大片,赧然道:“對不住,是我失禮了。” “不礙事,”林栝抬手抹掉她腮旁一滴淚,觸手之處軟滑柔膩卻又微涼的感覺讓他心頭一顫,聲音越加低柔,“是不是受了委屈,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嚴清怡搖頭,“不是,沒人欺負我,也沒受委屈,是我平白無故地罵了別人,不想道歉,又不知如何解釋。” 林栝毫不猶豫地道:“那是他該罵,用不著解釋。” 嚴清怡忍俊不禁,臉上淚痕猶存已是笑靨如花。 誰說他不會說話,明明他很會說,恰恰說在她心坎里。 林栝被她粲然的笑容吸引,目光凝在她的臉上移不開,眸底nongnong的是對她的情意,嚴清怡不敢與他對視,紅著臉低了頭,手指卻輕輕攀在他胸前,撫在眼淚濡濕的地方。 隔著單薄的夏衫,她能感受到他緊實強壯的肌rou,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就在她掌心之下,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與她的糾纏在一起。 抬頭,目光平視處,正是他裋褐的領口。 嚴清怡頓時想起做好的那身衣裳,開口道:“上次做的衣裳長了,回頭給你改一下。” 林栝笑道:“不用麻煩,明年就能穿。”低了聲音問,“你現在好受些了?” 嚴清怡長吸口氣,“嗯,貿然跑出來,我娘興許正擔心,我得趕緊回去。” 林栝道:“你稍等會兒,我即刻便回。”開門出去,旋即端了盆清水回來。 嚴清怡絞了帕子擦把臉,見店家又送來碟包子。 林栝接過,放在桌上,順手掂起茶壺,斟出兩盅茶,“已經晌午了,先吃點東西稍微墊墊,吃完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家里來了客人,想必阿昊也該回去看看,我先替他告兩天假,我們一道回去。” 林栝并不勉強,等嚴清怡吃完兩只包子,他將余下的吃了,回府衙叫出薛青昊。 薛青昊聞言,興奮得語無倫次:“果真是大姨母,還有三位表兄,那個做官的表姨夫來沒來?也不知他們要住幾天,咱家地方足夠,就是沒有被褥蓋,我倒是可以跟表兄擠一擠。” 這接二連三的問題嚴清怡也不清楚,只笑著回答:“等回家問問娘不就知道了。” 兩人一路緊趕慢趕地回去,見客人已經離開,空蕩蕩的廳堂里只薛氏一人沉著臉坐在椅子上。 嚴清怡心里“咯噔”一聲,遲疑著上前問道:“娘,姨母他們走了?” 薛氏抬頭,淡漠地瞪她一眼,忽地用力拍在桌面上…… 第41章 書信 “我與你大姨母足足二十年沒有見過面, 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好容易見到了,你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薛氏盯著嚴清怡, 眼圈忽地就紅了,“你大姨父高升要到京都做官, 你二姨父生意做得也越來越好, 姐妹之中只有我過得凄惶,也只有我是被男人攆出來的,本來尋思著你能給我長點臉, 可你……你一個姑娘家跟男人說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話, 讓你大姨母和你表哥聽了會怎么想?我教養出來的閨女暗地里不知做出什么丑事,把怒氣往旁人身上發?” 嚴清怡咬住下唇不啃聲。 薛氏續道:“你一向主意大,我管不了你, 可今兒必須得管一管,是不是林栝勾引得你, 所以才那樣口無遮攔?” “娘,”薛青昊大驚,愕然地看向薛氏,“這到底怎么回事?” 薛氏斥道:“跟你沒關系, 回你屋里去。” 薛氏素來溫柔親和, 即便生氣也盡量克制著,何曾有過這種怒極的時候? 薛青昊不敢多語, 忐忑地掃了眼嚴清怡, 乖乖回了西屋。 嚴清怡頓一下, 溫聲道:“娘,林教頭為人坦蕩磊落,從未有過逾距之舉。再者,娘即便不相信林教頭,難道也不相信我?” 薛氏長長嘆口氣,“那你說,你為什么對你表哥說那番話?你表哥說,就昨天在文具鋪子見過你,雖說當時有些口角,可再無得罪之處。” 嚴清怡思量番,半真半假地說:“有件事兒我一直沒告訴娘,自打我搬到這邊來住,夜里時不時做夢,夢見有個人口口聲聲說待我好,要跟我一道侍奉娘親教導弟弟,但始終瞧不清那人真面貌。誰知昨兒見到兩位表哥后,夜里又做了那個夢,夢里真真切切看清了那人的臉,就是大表哥的模樣,他罵我不敬公婆不守婦道,又設套陷害阿昊進牢獄,還把娘從家里趕出去……本來我想就是個夢,許是昨兒被氣著了,夜里才做這么個荒謬的夢。誰成想,那人竟然就是大表哥,我當時一急,錯把夢境當成了真,才出口質問。” 薛氏怔住,半信半疑地問:“你真做了這樣的夢?” 嚴清怡毫不猶豫地說:“我哄騙娘做什么,之所以瞞著娘,實在是說不出口……我知道我做得不妥當,不該把夢里的事兒當真,可先前也做過爹要噎死我的夢,我心里著實害怕。” 薛氏慢慢松緩了臉色,“剛才,你大姨母說過要帶你去京都的話……” “去京都?”嚴清怡驚訝地問。 薛氏點點頭,“你大姨母家里還有個表姐,去年嫁到余杭,眼下你大姨母身邊只剩下三個兒子,她又是最喜歡閨女的。來濟南府之前順道往東昌府見了你二姨母,挑了她家一個姑娘還有你,想帶在身邊,以后就在京都說個婆家。” 去京都? 嚴清怡心頭大震。 去了京都就有機會見到前世的爹娘和二哥,就有機會阻止前世的慘劇。 嚴清怡急切地問:“娘應了?” “你主意那么大,我哪里敢應,只說考慮兩日。我琢磨著你大姨母有親上加親的意思,可你這邊跟林栝不清不楚的,又做個那樣的夢,倒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為好。” 嚴清怡緩一口氣,問道:“大姨母要在濟南府待多久,她住在哪里了?” 薛氏惆悵地嘆,“她一家連主子帶奴才十好幾口子,咱家這點地方哪里擠得下。你大姨父跟同知李老爺是同一科的進士,暫且住在他家里。明日你二姨母會帶你表姐過來,少不得再住個三五日才走。” 大姨父陸致跟李兆瑞竟是同科。 沒準前世兩家也是一道進的京都,現在大姨父一家就要往京都去了,怎么李兆瑞一家沒有動靜呢? 記得李兆瑞是在吏部稽勛司當郎中,是正五品官員,雖然是跟同知是平級,但京官向來比地方官矜貴,也算是升遷了。 那前世的陸致是什么官職? 她竟是從沒聽羅雁回提起過。 嚴清怡腦子轉得飛快,只聽薛氏又道,“明兒你兩位姨母來了,別再鬧出今兒這種事來,記得好生給你大姨母賠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