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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抬頭一覷,便先松了口氣,滿臉堆笑地湊過去,小聲討好:“十二哥別生氣呀,我知道您老人家愛之深責之切,都是因為擔心我莽撞受傷,這才出言訓斥的……云舒知道錯了,以后做事肯定會三思而后行,決不讓兄長再擔心了……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嘛?” 她極為便利地頂著一張少女般的精致臉龐,大大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瞧著姜萚,狹長的眼尾卻又隱約勾起一線狡黠,伶俐乖巧得讓人不忍心苛責。 姜萚雖深知她是個什么貨色,料到這副樣子多半是裝的,卻還是被盯得冷不下臉了,半晌,失笑道:“罷了,別裝了!” 又搖頭低嘆:“一個一個的,都不省心!” 之前那個像是炸了毛的貓,這回又換了個慣會裝可憐的小狗,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姜云舒不動聲色地將姜萚眼底那一點微黯擱在了心里,原本想要說的話,在舌尖轉了幾圈,還是壓了回去,轉而笑問起了他失散之后的經歷,聽說沈竹塵也在附近,不由笑道:“太好啦!那這回就剩下陸師兄和辛夷兩個要找了,又說不定他們哪天聽說了咱們的旗號,也能自己尋過來呢!” 便順勢將這一路的見聞與葉箏兩人“投效”禹王的事情前后細說了,只刻意略去了她向鬼隱追詢葉清桓下落之事。 姜萚安靜地聽她說話,忽而皺了皺眉——因為略過了幾處關節,姜云舒口中的那些推測與決意便顯出了一點古怪和生澀,他沉吟片刻,便大致猜測到了原委,卻未曾揭破,只輕輕笑了笑,直到聽聞近日變故,才真正嚴肅下來,緩緩說道:“你和十七很像,平時也就罷了,但一旦遇上了事,卻從來不懂迂回,哪怕拼了性命也不肯退一步,這樣是好是壞,我無權置喙,但你也得考慮下身邊人。” 他面色嚴正,聲音卻略低了幾分:“當年,十七頑劣得很,長輩又一味寵溺,我深怕他行差踏錯,因此教他的都是些‘直道而行,不可耽于機巧’的大道理,卻唯獨忘了教他‘惜身’二字,以至于后來……” “兄長……” 姜云舒面色漸凝,輕快的笑意像是被揭下去了,一點痕跡也不剩,余下的只是一片近于空洞的蕭瑟。 卻聽姜萚沉沉囑咐道:“這兩個字,他沒在意過,但你不要也忘了。哪怕不為自己,就算是為了他的遺愿也好,他留下那三張符,當是盼著能護你周全的。” 姜云舒只能默然。 過了許久,她慢慢坐直了身子,頷首:“兄長的話,云舒記在心里了,從此之后,必定會好好愛惜自己。” 多少年來,姜云舒忽然忍不住想,除卻葉清桓將她護在身后的短暫時光,她總是孤身一人在險山惡水里打滾,時日長了,便自然而然地以為輕擲生死是件瀟灑快意的事情,可是……真的是這樣么? 若能安享紅塵溫軟,柔情繾綣,又有幾人甘愿滿攜一身孤戾,踽踽獨行呢。 說到底,不過只是求不得罷了。 她沉默著仰起頭,有隱約濕意從眼角滲入鬢發。姜宋教她去珍惜一朵花開,而葉清桓也曾說過,這長生路上步步辛酸,步步坎坷,唯有珍重身邊的風景,才不枉來這世上一回,可到頭來,辛酸坎坷終究還是遮蔽了寥寥無幾的良辰美景…… 魔之一道,分入道,潛心,忘情。 可就算是魔祖衛云川,也未能真正忘情——本已不圓滿,又如何能在其中強求到一場圓滿? 太難了,姜云舒想,實在是太難了。 而更難的是,明知道困難,卻仍然只能走下去,只能像從未知曉苦澀與煎熬的滋味一般,若無其事地走下去。 姜萚抿唇,雙手在膝上收緊。“侶”者,伴也,勝過父母,勝過兄弟,是這條艱險而孤寂的長路上唯一能夠攜手走到盡頭的同伴,一朝痛失,何異于生生剔去半身血rou,又何嘗再有痊愈之時。這個道理,即便他從未對誰動過心,也是明白的。但明白歸明白,或者說,正因為明白,所以才不愿聽任,不肯放縱,身為長兄,這也是他如今唯一還能做的事情了。 但終究還是不忍。姜萚沉吟良久,剛要說話,忽然聽姜云舒低低地哼唱起一段山野小調。他一怔,那曲調低回婉轉,被幽然的哀傷拉長,便愈發顯得悠揚,卻是十足的陌生。 不過片刻,曲調戛然而止,平穩輕快的神情重新回到了姜云舒臉上,她安靜地彎了彎眉眼:“十二哥可曾聽過這曲子?” 姜萚不解地看著她:“不曾。” 姜云舒笑容清淺:“師父喜歡聽。” 一摸呀,摸到呀,美人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 而今青絲成灰,美人也早化作了凄冷墓xue中的幾根支離枯骨,而她,即便為了那個遙遙無期的希望嘔心瀝血,卻終究修不成忘情道,怕是也等不到重逢的那一天了。 “那三張符,”姜云舒閉了閉眼,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我只剩下了最后一張。” 姜萚不由愕然,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姜云舒擺了擺手,不讓他戳穿自己平靜的表象,淡淡道:“第二張,我藏在了南宛二城主的車駕里,禹王勢力太過龐大,我不敢輕敵。” 她搖了搖頭,又笑了起來:“最后的幾次機會,我一次也不想錯過,我想見他……但是我不能。”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帳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人未至聲先至:“姜大哥!禹王都城突生巨變!”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上一章末尾,妹子看的并不是壯丁,而是被夾帶在貨車里的那個啥【點蠟】 第171章 王侯 姜云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濃眉大眼的英武戎裝青年匆匆而入。 李伯晟生得十分高大,要進臨時搭建的軍帳須得先低頭,直到走出好幾步,一抬眼才發現面前還有一人,不妨和姜云舒面對面瞧了個正著,差點被那滿頭珠翠晃了眼,當即一愣,轉頭拿疑惑的目光覷向姜萚:“姜大哥,這小娘子是哪家后院偷跑出來的?” 他狐疑得一點也不客氣,姜云舒神情僵了下,琢磨了一時,默默低下頭去往自己身上瞧了瞧——嵌金繡銀的綾羅裹在身上,珠光寶氣明晃晃照亮了半邊營帳,若不是肩上圍著的白狐裘還帶著點素色,通身看下來,簡直像是個長了腿的聚寶盆,要說和周堇那十九房濃妝艷抹的姬妾不是親姐妹都沒人信。 姜云舒臉頰抽了抽,又開始牙疼了,后知后覺地對姜萚的涵養功夫生出萬分敬佩來。 她干咳一聲:“這位將軍……” “慶王殿下。”姜萚突然打斷道。 他話音沒落,李伯晟趕緊擺手:“姜大哥可別寒磣我了!” 姜云舒眼中思忖之色一閃而逝,仍改口道:“慶王殿下方才提到禹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