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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后,他擲下筆,揉了揉眉心。 待放下手,目光便不經(jīng)意瞥到那個始終打開的錦盒上,頓了頓。 他探手,將鴛鴦佩捻起,垂目端詳。 張德海其實頗為了解自己主子,高煦與紀婉青原是陌生人,根本無感,甚至因為紀皇后,還帶了防備。 但圣旨賜婚后,不免有了微妙之感,他一直關注她。 妻者,齊也。 高煦第一次知道這個字時,是他的母后親自教的,他的母后如是說,并解釋,妻子是他日后的家人。 家人么? 沒多久,母后薨了,皇宮有父皇兄弟姐妹,可惜這并非他的家人,他孑然一身。 高煦閉目,細細摩挲著手里的玉佩,羊脂玉很細膩,觸感極佳。 靖北侯府爭產(chǎn)風波后,防備之心未去,他對紀婉青卻有了欣賞。 對,他欣賞聰敏果斷,樂觀向上,處事大氣的女子。偏如今世上,世家千金們囚于深閨,根本無從說起。 他的母后,聰敏卻不夠果斷,大氣卻不樂觀,終究舍了親兒而去,徒留他獨自掙扎于深宮中長大。 要是母后如她一般,結(jié)局就會完全不同,高煦睜眼,黑眸閃過惆悵。 他最終拿起那只碧色蝶戀花紋荷包,摩挲片刻,打開荷包,將鴛鴦佩放置其中,連錦盒一同,收入了身前大書案的木屜中。 18、第 十八 章 今年的初雪,下來得早了一些,不過九月下旬,細細的雪便撲簌簌地降下。 大地裹上銀裝,雪白的新雪沾上樹梢屋頭,溫度陡降。 紀婉青夜里倒沒有察覺,因為何嬤嬤連夜命人燃起了地龍,屋里暖烘烘的,她睡得香甜。 清晨一睜眼,窗欞子格外亮堂,她恍然,“昨夜下雪了?” “是的姑娘,雪還不小呢。” 梨花一邊利索伺候主子梳洗更衣,一邊抱怨道:“今年府里給送來的松炭次了很多,個頭小,又碎。” 紀婉青自從父母去世后,她手里握著大筆私產(chǎn),雖父親轉(zhuǎn)移錢財珍寶十分隱蔽,但她總唯恐被府里知悉,財帛動人心,姐妹二人會被“病逝”。 她日常總十分小心,府里送來的用度,要緊如吃穿之類的,她統(tǒng)統(tǒng)不用,而是將另取了銀錢給紀榮,讓他暗暗采購,偷偷送到朝霞院。 姐妹二人閉門守孝,倒也一直安然運作。 其余諸如燒地龍用的松炭,量太多,而且也接觸不了人,她也就用府里的了。 之前三年,府里送過來的松炭都是上等貨,又大又耐燒,這回就差太多了,一個月的量怕只能用半月,梨花見了,不免絮叨。 紀婉青在府里耳目靈通,這點倒是清楚,老臨江候吩咐厚厚準備嫁妝,并派人監(jiān)督,列出的單子很是掏了府里一部分家底,曹氏rou疼不已,今年府里采購的炭都次了一等。 老侯爺、東宮前后腳來過后,接著便是皇家開始走六禮,府里被震懾得厲害,沒人再敢怠慢她。 紀婉青不缺這些嫁妝,但她笑納了,反正留在這個府里,遲早也敗完,就當她取回一些父親經(jīng)營多年的成果罷。 “那就讓紀榮買去。”紀榮以前是大管家,什么門路都有,如今朝霞院與府里成分據(jù)之勢,也不用瞞著人,直接大方采購即可,“梨花,你看院里還差些什么,都讓紀榮添置去,你告訴他,都安置妥當,不要吝嗇銀子。” 吩咐妥當,用了早膳,紀婉青披上厚厚的滾邊大毛斗篷,出了二門登車,往府外而去。 今天是九月二十,宜出行,meimei紀婉湘一家,以及舅舅舅母啟程出門,一個往北一個往南,遠離京城。 她去送行。 “jiejie,你要多多珍重。”京城北門外,姐妹雙手交握,紀婉湘淚如雨下。 她有些黯然,“meimei無能,不能替jiejie分憂。” 紀婉湘并沒有回門,紀宗賢夫婦當初為了把搶奪侄女私產(chǎn)的事情捂住,緊閉了府門,并打發(fā)了管事到鄭家傳話,找了個借口讓她不必歸寧。 正忐忑著的紀婉湘立即察覺不妥,領著鄭毅匆匆就要趕回娘家,不過紀婉青隨后派的人阻止了她。來人并無贅述,只一個中心思想,就是讓她待在夫家,不要回侯府。 紀婉湘一貫聽jiejie的,且她也怕自己胡亂插手壞了事,只得焦急等待著,好在次日事情便有了結(jié)果,紀婉青大獲全勝,她才大松一口氣。 鄭毅報到時間不能再拖,畢竟初雪已經(jīng)下來了,再耽擱下去,大雪封了路,拖家?guī)Э跇O難前行。 小夫妻成親第六天,鄭家便帶著行裝,出城往北而去。 “jiejie能處理妥當,小妹無需牽掛。” 紀婉青拍了拍meimei的手,囑咐道:“倒是你,要好生照顧好自己,凡事多長個心眼,有什么事情,便使陪嫁人手去辦。” 父母親留下心腹,紀婉青好生挑選了一部分,作為meimei的陪房一起出門子,鄭家人固然不錯,但手里有人心頭不慌。 紀婉青有很多話要囑咐,只是面臨分離,卻又覺得贅言無用,她抬起頭,看向旁邊的鄭母,“鄭伯母,小妹以后勞您多照顧了。” 鄭母濃眉大眼,是個性情爽朗的婦人,一貫很喜愛紀家姐妹,聞言立即安慰道:“大姑娘放心,我會好生照看湘兒的。” 鄭毅也說:“我日后會好好照顧湘兒meimei的。”他見妻子哭,很是心疼,忙取了帕子,給她抹了淚水。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些啟程,也好早些到打尖驛館。” 說話的是莊士嚴,他與陶氏今天也離京,不過宛州近些,路也好走不少,二人便先送二侄女。 紀婉青看了看天色,確實不早了,秋冬天黑得早,耽擱下去錯過宿頭,反倒要糟。 “好了,我們姐妹來日再聚。”紀婉青主動松開meimei的手,讓鄭毅把她扶上馬車。 姐妹依依惜別過后,鄭家人登車,細鞭一甩,馬車前行,漸漸遠去,消失在幾人視線中。 紀婉青眺望許久,直至車影子再也不見,方不舍收回視線,想一分別最少數(shù)載,她眼眶一熱,一直強忍的淚還是落下來了。 “莫要哭了,”舅母陶氏溫言安慰,“你姐妹二人還年輕,來日再見便是。” “嗯,我知道的。” 一行人折返,直接從京城穿行而過,抵達南城門,紀婉青再度送別了舅舅舅母。 這回分別,雙方離情倒少了許多,因為莊士嚴夫婦等紀婉青與太子大婚之時,還會再過來一次的,三月后便能再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