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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尋寧豈會真的生氣,哪個女子不希望有男子鐘情于己?何況似自家兒子這樣的人才,就連堂堂曹知州家的獨女,也還對明勇念念不忘呢。 她心滿意足地告辭,并未留意到外甥女眼角流露的一縷嘲諷:不是笑她的貪婪,只是笑她的淺薄。 當(dāng)然,趙尋寧是信守承諾的人,這一點毫無疑問。 有了這層保證,顧大太太方才得以放心大膽,放開手眼為兒子挑選佳媳。她向顧明勇說道:“既然這樣,下個月曹知州的賀儀,就由你代你父親送去吧,也正好趁機(jī)相看相看——說來你也不是沒見過曹芳,這些原都可省卻的。” 顧明勇只覺得心中木木,機(jī)械應(yīng)道:“是。” 他忽然說起,“母親,我想去衢州一趟。” “怎么想到這個?”顧大太太皺眉。 顧明勇坦然說道:“我記得姑父姑母的忌辰就快到了,想往他們墳上敬一炷香——說來也好久沒去,心下難免抱愧。” 顧大太太連那兩個人的面目都快忘光了,如今既然享受著趙尋寧的好處,對她的父母自然也該表示尊重,于情于理顧明勇倒是都該走這一遭。 她只有點頭,“路上小心。” 再度來到衢州,風(fēng)景一切如舊,只是仿佛更熱鬧了些。 顧明勇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回春館,精潔的屋舍前人流攢動,十分熱鬧,與記憶中留存的破敗景象形成鮮明對照。 他沒有進(jìn)去,只在街角靜靜站著,看著外頭人來人往——那女孩子當(dāng)然已不在里面了。 趙尋寧做的女子生意,顧客多是些小姐婦人。顧明勇怎么也想不到還有人認(rèn)得自己,那人驚喜喚道:“顧大人!” 顧明勇愕然抬首,見是一個衣飾嬌俏的少婦,唇上一粒小小的美人痣,益增風(fēng)流嫵媚。 “你認(rèn)得我?”顧明勇疑惑問道。 這小子倒比上回長了些禮貌,不再嬸子大娘的亂叫。沈娘子如此想著,一壁笑道:“大人果真貴人多忘事,您不就是趙姑娘——如今那位英國公世子夫人的表兄么,幾年前來時還找妾身問過路的。” 想不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世子夫人的表兄,顧明勇不禁苦笑,他頭腦中依稀記得這位沈娘子的輪廓,抱拳說道:“勞您記掛,只是在下哪里當(dāng)?shù)靡宦暣笕耍镒犹e在下了。” 果真知禮多了,沈娘子暗道。她俏生生說:“大人何必過謙,世子夫人回來時同我們說起,顧大人已升作百戶,怎么當(dāng)不得?” 顧明勇一陣驚喜,“她回來過?” 沈娘子點頭,“當(dāng)然,這里是世子夫人的故居嘛。世子夫人仁心仁術(shù),非但重建回春館,還慷慨施藥呢,咱們四里八鄉(xiāng)的,誰沒得過她的好處。世子也陪夫人一同前來,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看著都叫人羨慕呢……” 沈娘子大概沒少得那一雙璧人的好處,言語滔滔不絕,恨不得捧上天去才好。她悄悄打量眼前的顧明勇,暗自忖道:難怪趙尋寧不愿嫁給這位表兄,雖說顧明勇也不丑,比起來,英國公世子的確生得俊俏多了。 顧明勇未曾領(lǐng)會她目光中的深意,所以犯不著生氣——他甚至連沈娘子后半段話壓根就沒聽進(jìn)去,心中就像湖心里投進(jìn)了一粒石子,止不住地泛起波瀾:原來趙尋寧并未將他忘得一干二凈,還在留意著他。 她一直在看著他。從舉人到百戶,從幼稚到成熟。 顧明勇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感激,他更不愿猜測自己是否一廂情愿,自以為是。他需要這么想,他必須這么想。 只有這樣,他心上才會好過一點。 顧明勇站在原地出了半會神,總算記得自己來衢州尚有重任。他依稀記得趙之桓夫婦墳塋所在的方位,循著路徑找到地方,但見白石墓碑高高矗著,墳前干凈整潔,半根雜草也無,顯然是有人著意清理。 顧明勇愣了一愣,掏出隨身所帶的香紙,點燃一叢,正要插到墓xue上,他的眼睛倏然睜大。 只見那供香的小口,分明有一束清香靜靜燃著,余煙裊裊,猶帶微熱。 顧明勇看著那一團(tuán)微紅的火光,心中劇烈激蕩:有人來過,不久之前,這里剛有人來過。 會不會是她? 顧明勇遽然站起,直奔而出,幸而沈娘子尚未走遠(yuǎn),顧明勇逮著她急問道:“趙姑娘是不是才回來過?” “什么趙姑娘?”沈娘子莫名其妙。 顧明勇懶于同她計較稱呼,忙說道:“就是我表妹趙尋寧。” 沈娘子輕輕掙開衣袖,點頭道:“哦,你說世子夫人,是回來過,也是為著趙家老爺夫人的忌辰。” 她不滿地瞪著顧明勇,“我剛剛不是才說過嗎?” 顧明勇為自己的走神抱愧,面色羞赧中泛出微紅,急急問道:“我沒聽清楚,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沈娘子隨手指了個方位。 顧明勇匆匆扔下一句,“多謝大娘。”便急奔過去。 什么嘛,還不是一個上趕著巴結(jié)的。沈娘子嘟囔著。 等等,那小子剛剛叫她什么?大娘? 沈娘子豐滿的胸脯劇烈地顫動著,肺都快氣炸了,這該死的,這該死的!她發(fā)誓,以后再有人向她問路,她絕對不回答了!絕對不會! 顧明勇從沈娘子所指的方向策馬追過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尋不到盡頭,望不見人蹤。 唯有滾滾的煙塵,昭示出這條道上曾有人行過的痕跡。 他頹然立馬,罷了,罷了,不是因為錯過,是追不上的,永遠(yuǎn)也追不上的。 便追上了又能怎么樣呢?她是她,他是他,一個有心,一個無意,終究落不到一處。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顧明勇此時才明白這個道理,或者他該慶幸自己懂得不會太晚。 灼灼的太陽漸漸沉下去,余下的只有無限溫柔的霞光,交織著整個天幕,像點染了胭脂的女子面龐,又似千辛萬苦織成的綢緞,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東西。 他回首望去,回春館在眼簾中成了青色的一個小點,漸漸看不分明,更讓人擔(dān)心,那微弱的一線會隨著夕照一同流逝。 當(dāng)然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幻象而已,就如同他曾自以為可以擁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妄想。 他郁然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