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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 偶爾會有人過來,送點兒消息向“小爺叔”請示,沈謙則會稍稍思考,便做出決斷,轉頭吩咐下去,自有人替他去執行。 終于阿俏做完了最后一道炒菜,從女侍應生那里接過了熱毛巾,將頭發手臉都擦過一遍,稍許去除一些油煙氣,這才走到大廳一角,亭亭玉立地候著,等待眾人對她這些炒菜的評價。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且先不論那些洋人,參加比試的中方名廚,見到這些炒菜的火候、成色、裝盤、調味,便知阿俏的功力,并不比他們這些在酒樓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家伙們差多少。他們原本只是因為阿俏偶爾贏了一回刀功,便干脆將阿俏推出去抵擋洋人的難題,心中未必對阿俏存了多少尊敬。 可是今日這一系列菜式流水價地送上來,名廚們大多神情嚴肅,收起了小覷之心,知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年輕人,甚至是年輕的女性,照樣也有能與他們比肩的高手。 而洋人們則震驚于這些菜式:“這真的是沒有用油做出來的嗎?” “不是說中國人沒有油就沒辦法炒菜嗎?” 有人挾起一片時蔬,湊到鼻端聞聞,然后震驚地說:“中國姑娘太神奇了,蔬菜能做出rou味!” 也有人扭頭過去看“德大”的那位老廚師:“史密斯先生,你確實檢查過了,中國姑娘,真的沒有帶油來……炒菜?” 老廚師搖搖頭:“真的沒有!” 他遠遠地向阿俏使了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至于廚房里那些,都是屬于他們廚師的秘密。 見席面上情形差不多了,阿俏一轉身,就去準備第二個難題,“是魚沒有骨”。 阿俏望著事先殺好洗凈的幾條新鮮鯪魚,心想:其實這個命題,對于洋人來說還真蠻實用的。 洋人極少有愛吃中式做法做出來的整魚的,原因是中式多用淡水魚,淡水魚則刺多。洋人吃慣了海魚,因此非常不習慣淡水魚那細小的刺。 阿俏給魚去骨的功力很強,比如她當初在徐家做“拆燴鰱魚頭”,將整個魚頭的魚骨全拆出來,放在盤子上一一清點無誤之后才會放心;又如她剖魚膾,自然能做到整個盤中完全不見骨。 然而這個命題里最刁難人的部分:“是魚”,表示做出來的成品還要保持魚本身的形態,蝦蟹之類也不能用來代替,而且還要“沒有骨”。 但這也難不倒阿俏,她手持廚刀,取了一條鯪魚,從肚腹處下刀,將整張鯪魚的皮拆連著魚頭和尾鰭全拆下來。拆出來的魚身則去骨,將魚rou搗成泥,和上剁碎的荸薺、香菇,再加入陳皮、蒜頭、花生、芝麻、姜蒜之類,將魚泥搗勻,再將魚泥填回鯪魚的魚皮之中,令那條鯪魚恢復成為一條“肚腹鼓鼓”的鮮魚模樣。 如此一口氣填了七八條鯪魚之后,阿俏開始熱鍋,將填好的鯪魚下油鍋先炸,炸制定型不散之后,再加入醬鹽糖酒,燉至全熟,便可以出鍋了。 鯪魚出鍋,盛在盤中,宛然中式方法烹制的整魚,魚頭魚尾俱在,這“沒有骨”從何說起。 一時座上的洋人大多交頭接耳起來。 中方的名廚們見到端至席面上的鯪魚,已經大致能猜到阿俏的做法,只是大多略略皺眉,心想:阿俏用這方法,確實能做到魚“無骨”,只是她依舊保留了魚頭魚尾,少時難保不為有心人鉆空子。 豈料阿俏成竹在胸,她沖上菜的錦江飯店侍應生們點點頭,只見侍應生們一起動手,用西餐餐刀將魚頭魚尾小心翼翼地切下來,堆在盤邊,并將完全無骨的魚腹一段分成一份一份的,盛在小盤中,連刀叉一起,送至等待品嘗的洋人面前。 “是魚”,阿俏做到了,至少她在上菜的時候,人人都見到了這些鯪魚的完整形態。 而“沒有骨”阿俏也做到了,至少送到每位等著品鑒的食客面前,那一段一段的,是外裹炸至酥脆的魚片,里面全然無故的鮮美魚rou。 恰巧這由侍應生稍稍處理,再將適合客人食用的魚rou料理送上桌,也是西式餐飲中的常見做法。阿俏在“德大”的時候就曾經見過。 這種形式上融合了西餐禮儀,而實質上對洋人們非常友善的菜式,一下子就立即受到了洋人們的瘋狂歡迎。 “哦天那,要是中國所有的魚都像這條這樣好吃,那我不用吃別的了,只要吃魚就行了。” “上帝保佑,這是我頭一回順利地吃魚,沒有任何魚刺的煩惱。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做的?” 阿俏早就準備著他們問這樣的問題——她還特地留了一條填入魚泥、但還未下鍋的鯪魚,當下取了出來,向洋人們一一解說,告訴他們這道魚的詳細做法。 “這簡直是神了!” 聽說阿俏能將那魚皮完整地剖下來,再將去骨的魚rou填回去,依舊恢復成一條完整的鯪魚,這足夠洋人們震驚一會兒了。 此間最不高興的,自然是親自出這道難題的青山。他一直僵著臉,緊緊地盯著阿俏呈上來的鯪魚。原本他確實曾想要用魚頭魚尾做文章的,沒想到阿俏棋高一著,率先請侍應生處理了。 至此,青山始終板著臉一言不發,魚rou送至他面前,他也細細地都品嘗了,似乎在嘗試辨清這些魚rou里都加了什么樣的佐料與調味。除此之外,在阿俏講解做法的時候,青山也支起耳朵聽那通譯翻譯,一字不愿漏,似乎想把這方法牢牢記在心里。 阿俏見了青山這樣,忍不住想:這東洋人總是這樣,他表面完全看不起你,內心也是一樣,但是他一旦認識到你做出來的東西是值得認可或是學習,他會很認真嚴肅地去對待,去學習,雖然他內心依舊看不起你。 這樣的人……阿俏心想,實在不知是該如何評價。只是她明白,像青山這樣的人,絕對不可小覷。當然,更不能將對方看得太高而菲薄了自己。 洋人當中那位最能說會道的,品嘗過了“無骨”鯪魚,長舒一口氣,抬起頭望著阿俏,用漢語說:“神秘的中國姑娘,我承認,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給我們帶來驚喜。我已經不大敢問了,那最后一道難題,沒有鍋,你準備在我們面前做什么?” 阿俏微笑著說:“我會在你們面前當面烹飪,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猜到我在你們面前究竟做的是什么。” 她一面說著,一面有錦江飯店的侍應生列隊出來,在眾人面前的圓桌上放了一張鐵盤。鐵盤上擱著一堆黑乎乎的木炭。 阿俏手持一枝長柄火柴,小心翼翼地將木炭點燃了,堆在一起的木炭表面就燃起細細的藍色火焰。 大廳里一下子暖和起來,板著細細的畢駁聲,木炭燃燒時特有的那種木脂香味開始漸漸散開。 接著好幾名侍應生上來,手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