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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田間農舍里。 沈謙帶著阿俏,坐車坐了一段,到了昆山縣城之后,改坐烏篷船,沿著當地密如蛛網般的河道緩緩向沈宅過去。 在去沈宅的路上,阿俏被阮清瑤說得也有些緊張。她情不自禁,總是按捺不住,不停地去整理著頭發、衣飾。沈謙則覺得很有趣,始終扭過頭盯著她。 “阿俏,你這樣就很美。” 他忍不住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阿俏面頰酡紅,聽了這句話,心內卻終于稍安,曉得沈謙這是變著法子在提醒她,他的父親督軍沈厚,恐怕更欣賞清純自然、落落大方的女子。再者,她要與之共度一生的,始終都只是沈謙這個人。 烏篷船晃晃悠悠地在河道內前行。阿俏他們從惠山到昆山縣城,只用了大半天,乘舟而行,竟然也用了大半天,在舟上歇了一宿,第二天上午才到。 晚間阿俏靠在沈謙身邊,睡得正香。坐船出行,她已經很習慣了。 沈謙卻一直未睡,就這一輪明月撒下的皎皎月光,望著阿俏姣好的面容,忍不住伸臂去環住了她的身體,自己則挑眉在想,這個女孩子曾經提起過的“潯鎮”,為什么她會要求自己千萬不要去那個地方?兩人既已誓愿此生相守的,他若絕足不去“潯鎮”,她難道便也終身不履故土么? 沈謙覺得,她身上,總還有什么,是他一無所知的。 第二天上午,他們到了沈厚暫住的地方。碼頭就在沈宅后面,阿俏不用沈謙攙扶,踏著跳板輕輕巧巧地就上了岸,反而還能幫著沈謙的隨從提東西。沈謙的隨從們見到這樣沒有半點兒架子的未來“少奶奶”,多半嚇得愣在當地,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反應過來, 沈謙見狀只笑笑,這些都是細枝末節,阿俏愛怎樣就怎樣,他半點不管。 “忠伯,父親現在在哪里?他知道我們要來了么?”沈謙見到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迎上來,微笑著招呼。 忠伯點頭:“二公子,督軍聽說了,可他老人家一大早還是下田去了,說是中午回來吃飯。” 旁邊阿俏聽著,也覺大為驚奇:本省督軍,并未在省城處理公務,卻窩在鄉下的私宅里,竟然還親自下田勞作這,這算是韜光養晦嗎? 這分疑惑她可不敢放在臉上,只聽著心里有數便是。 可是沈謙瞥一眼她的眼神,便知她心里還是有點兒緊張,當即開口解釋:“父親從來都說家里不養閑人,所以連他自己也是如此。” 阿俏偷偷地吐吐舌頭,扭臉瞅瞅沈謙,見他微微點頭,便說:“忠伯,請問廚房在哪里,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幫得上忙的。” 忠伯聞言,一驚之下,便扭頭去看沈謙,只見沈謙含笑點頭,只得應下:“阮小姐,請你隨我來吧!” 他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覺得這事兒透著幾分神奇。二公子破天荒頭一回帶了女孩子回家來見督軍,督軍卻一早下田親自勞作不說,人家女孩子來了,頭一件事竟也是上灶臺干活兒? 沈謙卻知道阿俏于“廚事”上頭最為自信,而他,也樂于讓父親見到自己心儀的姑娘最自信最美的一面,于是便讓她去。 忠伯將阿俏領到廚下去,一路上阿俏則問了問宅子里一共幾口人,心里默算需要做幾個菜,多少飯。 忠伯一一答了,打開廚房的門,指著廚房里自砌的土灶說:“阮小姐可還用得慣這種土灶么?省城里這種怕是早已不用了吧!” 阿俏卻笑:“不妨事的,我用得慣。” 她從小就在水鄉小鎮上長大,昆山這里與潯鎮的環境著實差不多,廚房的結構和廚下的器具,也幾乎與潯鎮一模一樣。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下阿俏極其麻利地開始干活兒,先將廚房所有的廚具碗碟清洗燙過,然后蒸上一鍋米飯。 蒸米飯的身后她開始挑選食材,廚房里掛著一大塊五花rou,缸里養著從水田里撈上來的十幾條黃鱔,倒不見什么蔬菜。 阿俏想了想她剛從碼頭上下來的見聞,便自己去后院門外,到碼頭旁的路邊去采了一大捧新鮮苜蓿葉片回來這東西又叫草頭,春秋兩季里最為繁盛,隨手摘一把就能做一道鮮蔬佳肴。 過了一會兒米飯蒸熟,阿俏將煮飯的鍋端起來整個捂在稻草編的草捂子里保溫,然后自己另架兩口鍋,開始做菜。 灶眼太少,阿俏沒法兒像她在阮家那時一樣,一做做十幾個菜。阿俏便索性用起大鍋,回頭除了那父子倆,沈謙的隨從,還有在沈宅上下忙碌的這許多人,回頭中午也能吃口熱騰騰的。 她將五花rou切厚塊,下滾水焯過,然后下鍋紅燒,少頃這宅院里便飄滿了紅燒rou的香氣。臨出過之前,阿俏又往鍋里丟了千張結和剝了殼兒的熟雞蛋,做了滿滿一大鍋,這一院子的人,鐵定都能大快朵頤一頓了。 水缸里又肥又長的黃鱔被她抓了來清理干凈,做了一小鍋紅煨鱔段。除此之外,阿俏最后做了一鍋酒香草頭,綠油油盛在潔白的大瓷缸里,酒香混著時蔬的青草香氣,格外誘人。 待到督軍沈厚從田間勞作歸來,聞到這樣濃郁的香氣,簡直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回錯了家啊? 而沈謙此前早早就迎出去,一直陪在沈厚身邊,早已將近來時事和過往情由一一交代清楚。 “你說的姑娘,當真是在廚房里忙碌的那個?”沈厚有些不敢相信。在省城的時候,周家李家徐家都與沈家交好,那幾家的小輩沈厚也見過不少,自然知道年輕一輩的時髦女郎大多十指不沾陽春水,極少有甘愿下廚,更別提,能將這鄉間宅院的土灶上烹制美味佳肴了。 “阿俏,”沈謙見到父親的眼光,便知心上人給老父留下了怎樣的第一印象。他于是縱聲招呼一句,“來見見我父。” 阿俏正在忙碌,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連忙將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本想將圍裙摘了,可又想既然已經讓沈厚見著了這副模樣,干脆就這么著吧。 于是她一溜小跑來到沈厚面前,行了一禮,叫了一聲:“沈伯父!”然后落落大方地抬起頭,望著沈厚。 沈厚見她兀自戴著圍裙,身上甚至還有些油煙氣,可是一張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既健康又明媚。沈厚趕緊點點頭,說:“別叫我們父子耽誤了你的事,快去忙吧!” 阿俏聽了,抬頭瞅一眼沈謙,又沖兩父子點點頭,連忙轉身快步去了。她還真的不想耽誤灶上頓著的熱菜。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沈厚正對兒子說:“有煙火氣,卻無市井氣,看起來是個好孩子。你這是認準她了么?” 沈謙在父親身旁,點頭默認。 沈厚沒說什么,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一轉身,往堂屋過去。 沈謙知道父親該是憶起了母親,沒敢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