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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翻滾滾的紅湯,先將自己填了個八成飽,嘴一抹,開始說話。 “瑤瑤,三meimei,”薛修齊抬起下巴,望著陪他一起坐在路邊攤上的兩名佳人,“還記得上回咱們在咖啡館的時候,表哥說的那筆大生意么?” 阿俏心想:太記得了。 當(dāng)時她只提了一個茬兒,說是依稀在哪里見到過薛修齊和常嬸兒在一起,這薛修齊就連滾帶爬地朝外走,說是有筆大生意,然后就“生意遁”了。 “這筆生意啊,表哥總算是給談成了。知道不?這生意每年有一成五的凈利,劃到每月就是一分五……” 阿俏心想:當(dāng)她不會算數(shù)?每年一成五的凈利,劃到每月也只有一分二毫半啊。 “這每個月的利,還可以提出來,下個月,當(dāng)成是本金一起算,所以這就是每月利滾利了,表哥算過,你投一千現(xiàn)洋下去,到年底的時候,能提一千五六百出來。” 阿俏伸手擦擦額頭上的汗:薛表哥這算數(shù)算得,叫她實在是吃不消,說好的一年凈利一成五的呢,怎么轉(zhuǎn)眼翻成五六成? 可是阮清瑤聽得津津有味,一扭頭,慫恿阿俏:“阿俏,你聽聽,一千現(xiàn)洋投下去,一年凈得五六百。你不是有點兒錢捏在手里么,怎么樣,要不要試一試?” 阿俏聽阮清瑤將話轉(zhuǎn)到她這里,而薛修齊望著她的眼光也熱切起來,連忙笑著說:“我哪有什么錢?怎么及得上二姐是個財主!” 薛修齊見她們姐妹互夸,更是笑得雙眼像一條細(xì)縫,瞇了起來。 “不過啊,薛家哥哥,我倒是想將事情問問清楚,這生意,到底是什么一樁大生意?這么來錢,若是哪天我在街上能撞見這種好事兒,我也能留心一下啊!” 薛修齊臉色微變,應(yīng)是沒想到阿俏會這樣刨根究底。 好在他也不是全無準(zhǔn)備,當(dāng)即壓低了聲音,向姐妹二人解釋:“其實吧,這話我也不該在這種場合說的,”他向左右看看,“你們聽說了本省要再修一條鐵路的事兒了吧!” “聽說了!”阮清瑤和阿俏齊聲應(yīng)道。 這是本省的大新聞,早報晚報上登了好幾天了。聽說投資修這鐵路的,都是大人物、大手筆。 “本省財政為了給修這條鐵路籌款,特地發(fā)行了債券,債券懂不?就是經(jīng)濟(jì)署欠了你的錢,承諾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這個是由本省的信用做擔(dān)保的,萬萬虧不了錢。” “那又怎樣?”阿俏老實不客氣地問。 薛修齊被噎了噎,他用這套說辭在外忽悠,屢試不爽,一般聽到債券這兒,旁人就不再問下去了,可今天,沒想到阿俏這個小姑娘竟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的意思是……這個債券,是省府發(fā)的,這個……很快回本,你如果按利滾利算……” 完,他有點兒編不下去了。 “真的是本省發(fā)的么,如果是本省經(jīng)濟(jì)署發(fā),自有那些政商兩界的大人物去認(rèn)購,表哥你在中間是個什么角色呢?” 阿俏越問越起疑。 阮清瑤在一旁聽著,覺得讓阿俏這么隨口亂問,沒準(zhǔn)兒真能問出點兒什么破綻來,她正好袖手旁觀,看看表哥的生意到底如何。 “三meimei,不瞞你說,”薛修齊看看不成,決定放大招了,“我們這次投的,不是鐵路債券本身,而是在給修鐵路這件事的相關(guān)利益方籌集資金。你想,這修條鐵路,多復(fù)雜,需要冶煉鋼鐵、夯土筑路,還需要技術(shù)工人將火車車皮造出來吧,否則光有鐵路那不也是白搭?” “這些相關(guān)周邊的產(chǎn)業(yè),得先籌措一筆錢,讓它們能先轉(zhuǎn)起來,然后再開始造鐵路,這鐵路一造起來,省府的款項才會源源不斷地付給這些利益方,他們拿到錢之后,就會給支付之前籌措資金的利息,你想,省府不斷給錢,他們不斷還錢,這不就是……能利滾利了么?” 這番話說得非常牽強,經(jīng)不起推敲,可是薛修齊一臉真誠,幾乎連自己都快要信了。他一伸手就去摸身旁的公文包,說:“這里有省府的文件在……哎喲,這里不行,回頭我的文件上滴了紅油可跟省府那邊交代不過去。” 阿俏與阮清瑤相互看了一眼。 阮清瑤見薛修齊說得一套一套的,本能地有點兒信了;然而阿俏卻對二姐這位表哥沒什么好感,就憑他在這路邊攤上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大談特談省府的計劃,她就覺得不大靠譜。 “這樣吧,瑤瑤,三meimei,我請你們明天到我辦公室那里去看看,具體文件什么的在那里都有,你們想看什么,想問什么,都有專人解答,好不好?” 阮清瑤沒表態(tài),阿俏卻點了點頭。 薛修齊高興起來,越發(fā)信了阮清瑤的話,曉得阿俏手里到底是捏著幾個錢的。 他探頭望了望,見桌上連個缽子里葷菜已經(jīng)消滅得差不多了,卻還有不少腐竹、木耳、蘑菇之類的素菜。“這么著,瑤瑤,三meimei,我趕著回辦公室,咱們明天約個時間見面,你們慢慢吃!” 薛修齊說著,一提公文包就站了起來。 “喂,”有人伸手,重重地在薛修齊肩膀上一拍,薛修齊覺得肩上一股子大力傳來,幾乎被拍進(jìn)腳下的土里。 拍薛修齊的是那名年輕的攤主,“你這可還沒付錢呢!” 攤主陰陰地笑著說。 “可……可她們還沒吃完呢!”薛修齊指著阮清瑤她們。 “她們都是一群女孩子,回頭這一餐鍋子,難不成還要教她們付錢?再說了,還有酒……”攤主的手原本漸漸搭在薛修齊肩上,如今已經(jīng)漸漸挪到了薛修齊后頸上。 薛修齊覺得后頸癢癢的,也覺得有些怕。 “再說了,她們幾個,怎么看著都不及大爺你有錢啊!”攤主在薛修齊耳邊陰惻惻地出聲。 薛修齊想當(dāng)這是恭維話,可這恭維話怎么聽怎么瘆人。他不敢再貪小便宜,連忙伸手進(jìn)兜里去掏錢。卻聽阿俏在背后說:“薛家哥哥不必了,今天這頓,我請了。” 一頓鍋子,真沒幾個錢。 阮清瑤嗔阿俏:“小孩子家懂什么,表哥說了,他要慶祝一下,自然他請。”哪有攔著人付錢的道理。 阿俏則在薛修齊背后說:“也不是,我想再添兩個菜。算了,姐,我來付賬吧,算是恭賀薛家哥哥談成了這么宏偉的大生意。” 她話中有刺,薛修齊只能裝作聽不出來,回頭沖阿俏作個揖,算是謝過她的東道,一彎腰,轉(zhuǎn)身走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吶”年輕的攤主拖長了音調(diào)從阿俏身邊走過。 阿俏明白他的意思,只不過阿俏覺得,跟薛修齊這人計較,實在沒什么意思,一頓飯的事兒,回頭薛修齊能當(dāng)給了她們姐妹天大的恩惠似的到處去宣揚。 “老板,我們再要一份毛肚和血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