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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借一步說話。” 阿俏抬起眼,盯著沈謹看了片刻,終于點點頭,快手快腳地將圍裙摘下,還給狄九,將灶臺也一氣兒交給這位店老板,稍許整理了儀容,這才隨沈謹走出店外。 她知道沈謹這次來,一定是受了沈謙所托。沈謙不辭而別,沈謹則是過來為他善后的。 “阮小姐,小秦淮離這里不遠,可否請阮小姐移步過去,散散步,走一走?!?/br> 小秦淮是省城中的一條河道,這里附近的一片河岸曾被開辟成為公園,河道旁沒有房屋,是一片綠地,因此視野開闊,在那里說話,倒也不怕被旁人聽去。 阿俏略一猶豫,終是點了點頭。 “阮小姐,”沈謹一面走,一面開門見山地說,“這次舍弟確實是不告而別,而我,則是受他之托,代為向你致歉,并且代他向你告辭的,承蒙多日照顧,多謝!” 沈謹硬梆梆地一點頭致意,算是謝過了阿俏。 “士釗大哥其實也不必如此客氣?!卑⑶蔚卣f,“令弟,如今還好吧?” 沈謹又點點頭,說:“士安已經(jīng)啟程,沿水路往上海去了?!?/br> 阿俏勉強“哦”了一聲,心想:原來他是去上海了。心里想著那人的傷,她的眉心無聲無息地蹙了起來,糾結(jié)片刻才稍稍放開……水路,水路到底要比陸路要少些顛簸勞頓,對他的傷勢復(fù)原,總不至于太不利。 “這次,多虧有阮小姐出手相助,省內(nèi)的變亂才能得以迅速平息,局勢才能得以穩(wěn)定下來?!鄙蛑斠姲⑶问冀K有些郁郁寡歡的樣子,記起弟弟的囑托,趕緊岔開話題。 這兄弟兩人相聚的時候不多,沈謹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在仙宮,和后來那幾天的諸多細節(jié),只單單知道一個結(jié)果。饒是如此,他也已覺得阿俏在這件事上居功不小,言語中自然而然帶著感激與欽佩。 “士釗大哥也不必如此,”阿俏淡淡地回答,“令弟那里,只要不怪我魯莽得罪,我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br> 魯莽得罪?沈謹聽了撓頭,這話從何說起。 “這……舍弟實在沒有向我提起過,可是阮小姐下廚的手藝一流,待人又是溫柔細心,怎么可能得罪舍弟,別是小姐誤會了舍弟的意思?!?/br> 阿俏搖搖頭,抬起眼,正視沈謹,平靜地說:“這次我可能確實是魯莽了,見他有傷在身,所以給他熬了一些豬肝粥……” 沈謹:“什么?豬肝粥?” 他那個弟弟,能吃這樣的東西?別說是吃,哪怕是看一眼,估計也撂下碗要跑了吧。 “不止如此,我還逼著他嘗試了一次大蔥蘸醬卷餅……所以我想請你知道,令弟請您代為出面,恐怕并不是真心實意覺得我是個值得感激的人,不值得您這么隆重地過來向我告辭?!?/br> 沈謹連忙打斷她的話:“對不起,請容我離開片刻?!?/br> 這位一向嚴謹,不茍言笑的年輕高級軍官,轉(zhuǎn)身離開阿俏,來到小秦淮河旁,面向河水,阿俏眼見他雙肩顫抖,抖了好一陣。 阿俏呆看了片刻,才明白過來,沈謹是在笑……是憋不住了拼命地在笑,恐怕就差放聲大笑了。這位總是板著臉,可是聽了阿俏口中的“光輝事跡”,實在沒忍住,只好走到?jīng)]人的地方,好生將他那個二弟笑了一回,隨即一板臉,回到阿俏身邊:“阮小姐,很抱歉,請您繼續(xù)說。”這就又恢復(fù)了那個不茍言笑的沈謹。 “我?我沒什么可說的了?!卑⑶伟讯略谛睦锏脑挾颊f了出來,反倒坦然了,抬起眼望著沈謹,眼光明亮?!爸徊贿^我想請您也幫我轉(zhuǎn)達一回,他這次請您代為告辭,代為致謝,我……不能接受?!?/br> 有什么不能當面說的呢? 她確實曾在一瞬間動過心,可他當她是什么樣的女子,覺得她會因為兩人在危機之下產(chǎn)生的那點可憐的情感,就此絆住他,纏住他,擋他往后要走的路么? 即便是有感情,而她在感情里,也要有尊嚴。 沈謹立在對面,見她驕傲地抬著頭,坦白地望著自己,眼里有光,忍不住心內(nèi)暗贊:這樣性情的女子……若不是他那個弟弟事先交代過應(yīng)對的言語,他還真的不知該怎么招架。 “阮小姐,其實舍弟這次請我代為致意,他的原話是……”沈謹繼續(xù)解說,“當著你的面,這要離開的話,他原沒辦法……說出口?!?/br> 第134章 阿俏回到阮家的時候,阮家靜悄悄地似乎沒什么人在家。只有門房愛搭不理地叫了一聲“三小姐”。 沒人理會她正好。阿俏這么想著,悄沒聲兒地溜回自己的小樓。小凡比她早兩天回來,見到自家小姐也回來了,喜不自勝,趕緊張羅燒了熱水,幫著阿俏一起梳洗更衣,沒過多久,阿俏就又恢復(fù)了原先在家時那樣清新自然的裝扮。她對鏡自攬,只覺略清瘦了些,卻還是那一副女學(xué)生模樣的老樣子。至于在“仙宮”那時的裝束,無論是清麗動人,還是妖艷嫵媚,如今都像一場夢境那般遙不可及。 阿俏下樓來到大廚房,廚房的人都自然而然地向她打招呼:“三小姐,您回來了啊!”人們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即便如此,大廚房里還是有些冷清。阿俏問起,才曉得這兩天家里的席面生意剛剛恢復(fù),如今每天就只做一兩席而已,可見前兩天省內(nèi)變局,對阮家生意的影響還不小。 阿俏點點頭,在大廚房里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了她當日帶去“仙宮”的那只布包,里面有她的廚刀之類,都好好地送了回來。 “這是寇家今天早上剛剛送過來的。”二廚告訴阿俏。 阿俏心里略覺出奇:省城的宵|禁是前幾日就解除了的,寇家沒理由到現(xiàn)在才巴巴地把她的東西送回來。可轉(zhuǎn)念又一想,那夜“仙宮”槍|響之后,立即亂成一鍋粥,寇珍他們想必也只會想辦法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哪里還顧得上收東西。想必這是后來等亂局平息,才慢慢地回去收拾,發(fā)現(xiàn)了她的東西,這才趕緊回來的。 “阿俏,”一時寧淑下樓,見到多日未見的閨女,趕緊快步趕過來,一拉阿俏的胳膊,說:“你總算是回來了!” 阿俏體會到了寧淑的關(guān)心,心頭溫暖,只聽寧淑問:“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去徐家,那邊總是推來推去,一會兒說你陪著徐三太太在畫室里,一會兒又說你倆出去采風(fēng)去了,合著我就沒撈著機會和你說話……” 阿俏一聽母親這么說,便知道母親也沒能和黃靜楓說上話。 “要不是你讓人捎了信回來,我恐怕真的就要上城外徐公館去找你了?!?/br> 阿俏心疼地拉著母親的手,連聲道歉。寧淑自己卻覺得沒什么,拍拍阿俏的手背,說:“前幾天省城里的局勢太亂,你待在徐家那樣的地方,娘覺得,那也比你冒險進城要好得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