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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窩著一團火,當下就催著阿俏趕快走。 阿俏卻多少有些不舍,她在惠山生活了這么久,乍一離開,心里頗有些難過,一步一回頭,與相處了多時的西林館眾人和小范師傅他們揮手道別。沒走多遠,阿俏偶一回頭,突然發現周牧云遠遠地立在高處,抱著雙臂,望著自己。 昨天周牧云受了些傷,此刻他頭上胳膊上兀自縛著繃帶,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狽,不過行動無礙罷了。這人遠遠地立在一處土丘上,抱著雙臂,板著臉,只管望著阿俏。 阿俏瞥他一眼,只見這人眉宇之間惱意已去,所余大多是惆悵。阿俏便猜是鄧教授夫婦已經尋到他,將前情后果都說過了。 想到這里,阿俏便干脆大方地伸出手,沖周牧云揚了揚,然后瀟灑地一扭頭走人。 周牧云則始終黑著一張臉,見到阿俏別過身子,再也不去看他,這才偷偷地抬起手,稍許擺了擺,算是向她告別,也算是為自己這一段少年時波瀾起伏的情感畫上一個句點。 阿俏猜得沒錯。昨天鄧教授夫婦一起找了周牧云,將他們夫婦事先向阿俏提了那“不情之請”的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鄧太太也特地替阿俏解釋了,說她確實是無心,也從無踐踏周牧云感情的意思,當日那般順著他的話說也不過是為了周牧云著想,愿他即便在危機一刻,也能保留一線希望;而后來把話挑明,也是不愿他心存誤會,在她身上空耗情感。 周牧云的心情自此更加沉重。如此一來,阿俏什么都不欠他的,他反倒欠了阿俏一份人情,一個誤會。 數日之后,沈謙再度造訪惠山,與吳校長一番長談之后,又私下里見了周牧云,將孟景良之事從頭至尾給周牧云解釋了一番。 周牧云萬萬沒想到,向小剛犧牲,而他遭遇生死大險,竟然都是拜這位昔日“好友”所賜,震驚之余,只聽沈謙柔和地說: “我適才與吳校長商議,孟景良的事,暫時不打算透露給學校師生知道。畢竟影響實在不好。孟景良逾期不歸,我們對外只會說,他在老家有事耽擱了。但你是當事人,我還是希望你能知道前因后果?!?/br> 周牧云出了半天神,這才啞著嗓子開口:“景良……景良他,他……” 沈謙點點頭:“世間誘惑頗多,稍一把持不定便會走上歧路。老周,你我只有時時保持自己的初心,才能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br> 周牧云肅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沈謙見周牧云始終情緒不高,忍不住哈哈一笑,說:“我剛到此,他們就一五一十地將關于你的那樁閑話都告訴我了。我可沒想到,‘黎明沙龍’里一向最為瀟灑、自詡浪漫的周牧云,你……你也有今天!” 周牧云聽見沈謙嘲他,忍不住便臉色發黑,伸出那只沒受傷的胳膊,重重往桌面上一捶,說:“你笑吧,盡管笑,最好什么時候老天開眼,叫你也嘗嘗這被人拒絕的滋味?!?/br> 沈謙笑而不語,只管上下打量這名損友。 卻只聽周牧云低下頭,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士安,若換了是你,你是否也會像我這般,這般沒用?” 沈謙聽見老友這樣問,笑得更加歡暢,言語里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老周,我想,你可能還不是太了解這位阮姑娘的性格脾氣。若換了作我,我自然會尊重她的想法,她愛做什么,就讓她做什么,她愛聽什么樣的話,就講什么話給她聽……” 周牧云聞言默然不語,或許他從一開頭就錯了,從認識她的那天起,他就事事與她對著干,話和她反著說,若是換了做沈謙這樣溫柔和煦的態度,她是不是會更容易接受他,也會對他有那么一點兒心動呢? 一時間,周牧云不由得記起那天,在徐公館外見到沈謙與阿俏親密相處,還有那個除夕夜,沈謙從自己面前將阿俏“劫走”,滑入舞池的情形。 他正遐想,只聽沈謙續道:“……當然了,只有一件事除外。” 說到這里,沈謙起身向周牧云告辭,囑托他好生休養,萬事保重。待走到門口,沈謙才回頭,沖周牧云溫和一笑,“若她想要離開我,我則必定不許。” 沈謙這話雖是笑語,可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轉圜的余地,言語里能聽得出絕對的自信。 周牧云聞言心頭一震,沒來由地就涌上一陣絞痛他錯了,對阿俏這個人,由頭至尾,他每一件事……都做錯了。 阿俏自然不知飛行學校里發生的這些事兒。她與阮清瑤緊趕慢趕,終于在第二天午后,姐妹兩人一起回到了省城阮家大院里。 阮家姐妹到阮府的時間正好是下午,阮家事先收到了電報,此刻聞訊出來迎接二小姐與三小姐的人不少,甚至大廚房里,從高師傅以下,到新來的幫廚伙計,全都涌出來圍觀這位離家已有兩年之久的三小姐。 二太太寧淑自然也不例外。她一面指揮家里人幫兩位小姐提行李歸置箱籠,一面上前,朝阮清瑤點了點頭,然后拉著阿俏的手,低聲說:“回來就好,阿俏,你回來就好?!?/br> 阿俏凝神打量寧淑。將近一年未見,阿俏詫異地發現,寧淑今日在家,竟然也化了妝。即便如此,脂粉也沒能將她眼角細細的魚尾紋全盤掩住,這位阮家當家的主婦面孔上顯出深深的疲態。 “你父親還在市府,沒有下班。老爺子在書房里,之前留過話,說是你回來以后去見他一見。” 阿俏點點頭,回頭瞅瞅阮清瑤。 阮清瑤面對寧淑十分尷尬,開口叫了一聲“媽”,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寧淑卻十分大度:“瑤瑤路上辛苦了,早點去休息。你……家里撥了小禾來幫你做些雜事,那孩子年紀不大,恐怕你還要費心教一教才行。” 阮清瑤聽了這話趕緊腳底抹油:“行,那我先去指點指點那個小禾去。” 她本來的貼身丫鬟小玉,撬了繼母的墻角,當上了家里的姨娘。此刻面對全家的傭人,阮清瑤臉上根本掛不住,干脆找個由頭溜走。 一時聚在正廳里的阮家人全散了。阿俏則先去見阮老爺子。 阮老爺子阮正源此刻正在書房里習字,阿俏待他一撇一捺地寫完,才開口叫了一聲。 “阿俏,回來啦!”見到阿俏,老爺子臉上顯出幾分喜意。 “爺爺!”阿俏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她記起當初從這間書房里出去的時候,阮老爺子曾經提過阮家的事,說他已經將阮家生意的干股分作十份,阮清瑤一份,老爺子自己、父親阮茂學、母親寧淑手里各有三份,其中阮茂學與寧淑各自代阿俏和阮浩宇姐弟兩個代持了一份。 而老爺子也信誓旦旦地說過:他會選擇家中最有資格繼承阮家菜的人,將手里的三成干股轉交出去。 難道老爺子已經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