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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染得有些郁郁,難得這一日,顏青竹回來倒說了個好消息。——瑜楓書院今年中舉的人數(shù),比之往年又增加了,晚上將燃煙火慶賀。當(dāng)然,這個儀式與他們二人無關(guān),顏青竹開心的是,他看好的那位朋友也中舉了! 其實,這個消息在桂花飄香的時節(jié)已經(jīng)傳來,不過兩人因著不愿把阿芹一個人扔在家里,這段時日除了做工,買材料,基本是難得出門一趟,得到這個消息,倒是遲了。 如今省府那邊的鹿鳴宴都已結(jié)束,舉子們紛紛歸來,顏青竹想來劉靖升也應(yīng)該回來了,便向阿媛提議,請劉靖升來家里吃頓飯。 阿媛自是應(yīng)下。 這日,顏青竹去書院,果見劉靖升已回來了,只是并沒有想象中的春風(fēng)得意,可能煙火宴會過去后,舉子們并不敢懈怠,還要準(zhǔn)備來年春闈。 顏青竹回家,與阿媛說了請客的時間,又說劉靖升提議要帶一個朋友過來,需多備些飯菜。 帶一個人?阿媛一時有些愣怔,要說誰與劉靖升最要好,那必然是宋明禮了,帶其他人過來,他們也不認(rèn)識……可他應(yīng)該不至于要帶這個人來吧? 又想,連劉靖升都得以高中,宋明禮這個久負(fù)盛名的大秀才,應(yīng)該也是中了。若兩個舉人一起來家里,阿媛倒也不介意,畢竟傳出去是好事,再也沒得什么潑皮敢來鬧事了,總不能去得罪舉人老爺?shù)呐笥寻伞?/br> 思及此處,便覺得自己已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就算真是宋明禮,也沒什么可尷尬的。如此,便沒向顏青竹再多問。 事實證明,阿媛完全是想多了。 這日下午,顏青竹未再去百工村,而是在家中幫忙準(zhǔn)備飯菜。 晚飯時分,劉靖升如約而至,面含笑意,身旁還跟著一個衣著富貴,相貌俊朗的同齡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阿媛與顏青竹都從未見過,劉靖升介紹,男子是來自南境交羅國的富商,名叫巴瓦蓬。 阿媛好奇起來,這個男子雖也皮膚黝黑,但五官輪廓卻明顯具備中土人的特點,穿著也是中土人的裝束。不覺得是南境人,至多就是個曬黑的中土人士。 又想,時下朝廷雖設(shè)海禁,但也有不少商人偷渡販賣,像洛央便是被人口販子偷渡販賣過來的。但這些畢竟是違法的勾當(dāng),商人們完事后通常都比較低調(diào),能像巴瓦蓬這般大模大樣到別人家中做客的,想必頗有能耐。 而劉靖升把巴瓦蓬介紹給他們,莫非是將有生意上的往來? 思及此處,想到眼下正當(dāng)拮據(jù),若能有富商往來,必為良助,阿媛心中甚喜,對劉靖升頗為感激。 入席時,顏青竹讓阿媛一道坐下。時下本就沒有男女不同席的桎梏,只有窮酸的人家反倒講究這些。劉靖升是讀書人,巴瓦蓬看起來也斯文,這回并不是鋪頭那種口沫橫飛的糙漢子,顏青竹自是放心阿媛與他們同桌的。 席間相談甚歡,巴瓦蓬的中土話說得十分流利,叫阿媛與顏青竹不禁側(cè)目。 巴瓦蓬瞧出他們的疑惑,便主動談笑解惑。原來他父親本是中土人,后來遷徙到了南境,娶了當(dāng)?shù)嘏樱ň酉聛恚孕〗邮苤型廖幕鶃韮傻厣庖嘤袛?shù)年。 自前朝末年戰(zhàn)亂到如今太平盛世,其間有無數(shù)中土人遷徙到南境落地生根,二人聽得巴瓦蓬的身世,再看其長相,這才恍然大悟。 吃喝一陣,興致正盛,劉靖升卻無意間看到了墻上那幅,便又走過去細(xì)看,面上一臉探究。 巴瓦蓬性格直爽,打趣道:“劉兄先前夸贊弟妹的廚藝,如今又迷上人家的古董,看來,該當(dāng)設(shè)法長住于此,方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常享美食與雅趣。” 顏青竹聞言笑道:“這倒不是什么古董,是一個老伯送我們的畫作,從前在鄉(xiāng)下沒用處,如今把它裝裱起來掛到這里,倒是應(yīng)景。” “一個老伯?”劉靖升皺眉瞇眼地轉(zhuǎn)過頭來。 阿媛與顏青竹都不懂賞畫,只能憑心意覺得好不好看,如今見劉靖升這般模樣,心想他這么問必是覺得這畫是上品,又好奇什么樣的老伯能畫出這等畫作。 顏青竹便將與老伯相識,請他作畫,拿他的畫套印在傘上賣了大價錢的整個經(jīng)過講了一遍。 劉靖升一時瞪大了眼睛,拉著顏青竹走到畫前,激動道:“剛才我還看著,想著這幅畫是不是贗品,如今聽你這么講,我敢肯定這幅畫十有**是曹秦盟的真跡!這老頭的怪脾氣,跟傳聞中不差分毫啊!而且,近來確有傳言,說曹秦萌來了汐州。” 顏青竹與阿媛都一時愣怔,半晌,顏青竹道:“老伯是姓曹,但我未問過他的名號。之前看到畫上印有‘秦萌之印’四字,心想或許就是他的字號一類,沒想到還真是呀。” 顏青竹喝了酒,一時反應(yīng)慢了,阿媛倒是清醒得很,一下就猜出這個曹秦盟不是普通人。她當(dāng)初從畫上看到印章,便覺得熟悉,如今想來,或許是在梅吟詩社時聽娘子們談起過。 劉靖升看著顏青竹還沒意識到重點,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顏兄弟,你可知道,這幅畫若真是曹秦盟的真跡,它的價值可能比你這棟樓還貴!” 顏青竹與阿媛都有些不可置信,倒是一旁的巴瓦蓬道:“顏兄弟有這等機緣,值得慶賀,曹秦盟可是當(dāng)世讀書人最為推崇的大儒,而且他的畫作和刻章都是難尋的珍品。” 見巴瓦蓬也這么說,阿媛與顏青竹倒是轉(zhuǎn)而深信不疑了。 顏青竹欣喜過后,忽而又不在意地笑笑,向劉靖升與巴瓦蓬道:“數(shù)月前,我曾拿這幅畫去裝裱,當(dāng)時店家便有些古怪,后來卻仍舊只收了我三十文錢。可見這幅畫從我這里拿出去,人家都當(dāng)做贗品了,劉兄若是有興趣,便拿去珍藏。老伯從前還給我畫過一些套印的花樣,二位要是喜歡,我便給你們找出來。” 劉靖升聽他的語氣不似作假或討好,猛地拍了一下顏青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笑了起來,“顏兄弟,你喝多了吧?我可是要當(dāng)真的!” 巴瓦蓬也爽朗一笑,“顏兄弟待朋友情真意切,不過君子不奪人所好。”說罷走到顏青竹面前,也拍了下他的肩膀,“畫作事小,我也不是那般附庸風(fēng)雅之人,但顏兄弟這個朋友,我可是交定了!” 說罷,三人皆默契地笑了起來。 三人微醺,笑聲沒了控制,越發(fā)響亮。阿媛怕他們擾了鄰居,便提醒了一句。三人方又回到桌上。 酒過三巡,杯盤狼藉,三個男人都有了更深的醉意。 明月中天,也差不多到了興盡之刻。 阿媛想到顏青竹明日還要開工,而劉靖升與巴瓦蓬沒帶小廝在身旁,若是踉踉蹌蹌地回去,鎮(zhèn)上河道多,怕是會有危險。 于是,她便將桌上的酒撤去,到廚房打算煮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