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竟見他也在發笑,不由思索。 顏青竹不等張平再度狡辯,正色對鋪頭道:“大人,張平明顯撒謊。他的右手手臂上只有零星幾點擦花的油漆,若真如他所說,是從牌匾上滴落,那么掌心、手指的油漆比臂上還要多又該如何解釋?” 張平張了張口,還沒出聲,顏青竹又開口將他壓了下去,“想來張大哥還有的解釋,比如那牌匾上的油漆又恰巧滴落在掌心、手指,比手臂上還落得多,他剛才忘記說了罷了,這也并非沒有可能,對吧?張大哥。” 張平見自己的說辭被人搶去,一時又是憤懣又是緊張。 顏青竹接著道:“鋪頭大哥,或許當真有這種巧合,不過必然微乎其微。倒是有另一種更大的可能。張平的整個掌心、指腹、指尖都沾滿了油漆,而手背上也蹭了些許油漆,他應該是碰過漆桶或漆刷之類的物事。他說從店門出來時落了油漆在臂膀上,難道他那時是光著上身或者把袖子挽起老高的嗎?否則這油漆該是滴落在他的衣服上。現在不過五月的天氣,今天下了雨,還甚是陰冷,在不干活的情況下,誰會把袖子挽起那么高?很可能便是他作案的時候深怕弄臟了衣服,把袖子挽了起來,甚至是脫去了衣服,手臂上的油漆應該亦是他作案時濺落上去的!” 貧民中一年舍不得做身新衣的大有人在,因而對稍體面的衣服都比較愛惜。眾人見張平那身衣服確實未沾染半分黑漬,覺得顏青竹的推斷甚有道理。 柳小姐這會兒看向顏青竹,覺得他簡直比奮戰沙場的戰士還要神勇,比口若懸河的訟師還要智慧。 而劉靖升,雖同是讀書人,此人卻不若宋明禮那般迂腐呆板,他能出口幫顏青竹,柳小姐倒覺得他越看越順眼了些。 顏青竹起初未聯想到張平跟自己的傘被毀有關,便是因為并未看到他身上有油漆的痕跡,手掌心的又不易被看見。之后得知阿媛的發現,但覺張平毀傘的一幕就在眼前,心中憤懣,必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他看向阿媛,心道:“阿媛必是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才想到去向崽兒套話,她實在比我細致得多。” 久未開口的鋪頭看向張平,目光銳利,道:“張平,你還有什么要辯解的?” 張平牙齒咯咯打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柳小姐一笑,吩咐小琴道:“去鎮北柳家傘行,將見過張平的伙計都叫來作證,最好把漆工也叫來,我不信一個看到動靜的人都沒有!” 小琴依言而行,剛跨出門檻,卻聽張平慌張地道:“就算我真往他傘上滴了油漆,那也至多毀了幾把傘,他可毀了我將近二十把傘呢,絕不能相抵!”張平自知今日惹不起柳劉二人,可鋪頭總不能明目張膽偏袒顏青竹吧,他誓要撈回些損失。 劉靖升呵呵一笑,“你這可算是招了吧,我看小琴姑娘倒不用跑一趟了。” 小琴看向自家小姐,見柳小姐點頭示意她回來,便站回剛才的位置。 鋪頭看向張平,神情越發嚴肅,“將事情經過完整講來!” 張平自剛才跪下,便覺得腿腳發軟,聽崽兒將他的惡行說出,更覺全身脫力一般,如今叫他招供,他更沒膽子站起來說話了。 原來張平今日去鎮北柳家傘行送傘,掌柜的卻嫌他的貨不夠好,沒有收貨。他郁悶著從店里出來,正好看到也來送傘的顏青竹,此時門口站著幾個漆工擋住,顏青竹并未看到張平。 張平見顏青竹將沉沉一筐傘小心翼翼放好,還將外衣取下搭在上面,心知他這批傘若被收了恐怕要賣不少錢。 待顏青竹進去與掌柜說話,張平耐不住好奇之心,上去翻開了搭在筐上的衣服。 當初付老板說他的傘不如顏青竹的,現在柳家傘行的掌柜又看不上他的傘,這叫張平心里難受得緊。 可待他翻開衣服,瞧清楚了里面的傘,竟如同被金子晃了眼一般,一時怔住。 一筐傘整整齊齊地碼好,隱見得折疊的傘面上水墨暈染,濃淡有致,竟是作了畫的傘。 這年頭,普通人家多用素面油紙傘,稍有顏色的,紅色,黃色最為常見。一把有圖樣的傘比普通傘要貴上許多,一般小作坊都做不出這樣的傘,愿意買這種傘的亦不會是貧民。 張平見了這些傘,已知自己技不如人,心中不禁嫉恨。 此時那些漆工正搭了梯子忙碌,一桶黑漆放在門口臺階上。張平趁漆工不注意,挽起袖子,提起桶邊的刷子,蘸了黑漆便往傘上甩去。 做完這一切,心中舒暢不少,卻擔心被顏青竹出來識破,拉了崽兒火速離開了。 眾人聽他講到此處,除了黃力仍舊面色淡淡,其余人無不憤然。 之后張平帶著崽兒到了瑜楓碼頭附近擺攤,崽兒頑皮偷跑去看南境人的販賣場子,張平只好離開攤子去找孩子,一回來卻發現自己一筐接近二十把傘全被澆了熱開水,呼呼地冒著熱氣,傘骨傘面已是剝離,不能再賣了。 張平自知無理,當下認了錯,可仍是痛惜自己的二十把傘,希望鋪頭能讓顏青竹多少賠償一下自己。 一旁保持了許久沉默,未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黃力突然開了口,“是啊,多少應該賠償一些的,張大哥家里就他一個可勞作的,要喂飽幾張嘴,著實不容易。” 張平見有黃力為自己說話,更是驀地鼓起勇氣,一手指著顏青竹道:“我毀了他的傘,我也認了,可他毀我的傘也是事實,憑什么不認?說不定他就是曉得我毀了他的傘才來報復我的,否則這前后時間也太過湊巧!他剛才就是故意裝糊涂罷了!” 柳小姐道:“你的傘不過是些素面油紙傘,顏小哥的傘可比你的值錢太多。你的二十多把恐怕抵不過他的五六把,你還好意思讓他賠你?再說了,你說顏小哥毀了你的傘,這話我始終是不信的!這件事還得理得清清楚楚才好!” 劉靖升卻覺得張平的話未必沒有道理,他認定張平確實撒了油漆在顏青竹傘上,是因為同顏青竹一樣看到了可以判定的疑點,卻并不肯定顏青竹就沒做過同等的事。他站在顏青竹這邊,一來是因為柳小姐,二來是張黃二人打人在先,失了風度。 顏青竹對于柳小姐無緣由的信任心有感激,他本來對于今日受了冤枉也并非十分在意,如今若能兩兩相抵,雖是冤屈,倒也少了今后不少麻煩,若當真押后再審,也未見得就能撥云見日。 當下他卻見不僅是阿媛,連這位素昧平生的柳小姐也如此著力幫他,他又怎愿悶聲認下這本沒有做過的事,自是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不可兩兩相抵。 鋪頭又開始犯難,心道這柳小姐不松口,他倒也不好就此了結,一雙求助的眼睛看向劉靖升。 劉靖升自是意會,正待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