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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到瑤芳的問題話。 姜長煥倒是聽著了,見岸上兩個人全沒動靜,恨恨一跺腳,大聲問道:“哥,問她是誰,她說嫂子沒了,嫂子就沒了么?” 這回大家都聽到了,小巧抬頭道:“姑爺,我是小巧啊!” 顧不上嘲笑這么個與體型嚴重不符的名字,姜長煥代兄問話:“你將事情一一道明!” 霸王弓著身子跳到了姜長煬的腳邊,繞著他打著轉兒,小巧一把將霸王摟了過來,抽著鼻子,顛三倒四地說:“就是,六月十三,正下著大雨呢,老爺還說,得虧看知府大人不喜歡楚王,他也沒去,這才沒受這個罪。然后就壞了事兒了。來了些歹人,城門不知怎地就開了,人不知怎地就進來了,不知怎地他們就四處點火了……” 她一開口,姜長煥就走到瑤芳身邊,輕輕握一下她的手:“我幫你問話了,你仔細聽,有什么要問的,告訴我,我來問她。” 瑤芳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將手從姜長煥掌中抽了出來,繼續聽“小巧”的話,從這夾雜不清的話里分析真相。小巧是個廚房雜役,接觸的情況實在不多,凡事都“不知怎地”。瑤芳費了些力氣才拼出了真相—— 楚王應該是早有預謀的,他至少有兩路或者更多的安排,湘州府是他的大本營,在那里誘了楚地的官員、包括巡撫等人,借壽宴除去他們。然而湘州知府,也就是賀敬文,不知道為什么跟他不對付,府衙也防他防得厲害,他聯系上的隊伍并不駐湘州,是周圍的州府殺過來的。其他比較重要的地方,也有人借機入城,有心算無心。要叫瑤芳來安排,大約就是事先安排人進城,到了晚間悄悄打開城門,里應外合。 寧鄉縣那里,根本沒幾個兵,有兵也是措手不及,外面喊殺聲起,火光沖天,他才發現事情不對。起來就將寶貝兒子敲醒,如今衙役,卻總不見來人,賊人又殺到,于是將妻女推到井里,自己帶著兒子騎馬跑了。 說好聽一點,是怕妻女落到反賊手里受羞辱,小人之心猜度一下,就是怕老婆閨女被反賊拿了去,給他丟臉。干脆一絲兒活路也不留給妻女,弄死拉倒,省心。 瑤芳低聲笑了起來,姜長煥毛骨悚然,又攥緊了她的手,用力道:“我不干這樣的事情!忘了你爹說的話!你說話呀!”才逢大變,好容易帶著媳婦兒一路逃亡,結果大嫂死了,媳婦兒也變得不正常了。少年姜長煥還沒有長成后的那么沉穩多智,情急之下想到了大哥:“哥!你說話啊!” 姜長煬說話了,對象不是弟弟,而是小巧:“逆賊還在縣城?” 小巧啜泣兩聲:“不知道。大概,可能,走了吧。他們要抓人來,進城殺得太多了,城里也有逃出去的人,雨太大,沖壞了河堤,得抓人架橋修堤壩。” 姜長煬轉過身來,對瑤芳道:“小娘子,一路辛苦,我這弟弟就托付給你了,他要淘氣,只管教訓。要快些走了,我怕楚王不止這兩路兵馬,省城那里,巡撫已被調虎離山,恐怕也難保了。不要在那里落腳!本省都不要停,出了本省,多走兩州,鬧事里將事情宣揚開來,再尋衙門,最好是找到御史,或是衛所,留下證據,證明是你們將消息帶出來的!毋投藩王府!吳王府也不要去!” 瑤芳向張先生說起這位姜家長公子的時候,千畜牲萬畜牲地罵,是真沒想到他的腦子這樣好使,一瞬間能想到這么多,與自己分析得也不差。瑤芳不笑了,認真地問:“令尊原是命長公子北上的,長公子只說我二人,你呢?” 姜長煥緊跟著說:“對啊!哥,你呢?快上船吧,咱們走。嫂子……等平亂之后再來安葬吧!” 姜長煬上前幾步,與弟弟隔水相望:“你們得走,這是要爭頭功的!不然我們的父母,就白白折在湘州府了!曹忠,你陪著二郎北上,你的家人,我去尋。有我在,就有他們。”霸王在他腳邊跳來跳去,躲過了曹忠上船的腿,坐在一旁舔毛。 “你呢?”姜長煥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姜長煬彎腰抱起了霸王,摸著它臟兮兮的毛:“我呀,得去尋我岳父呀。你們快走。”說著,又拎著小巧的后領將她拎起,要她帶路往縣城去看一眼。 挺直的脊背,寬肩窄臀,很有點“粗服亂頭,不掩國色“的味道。 瑤芳挽弓搭箭,最終還是垂下了手地吐出兩個字:“走了!”真是個多情種子。 —————————————————————————————— 姜長煥看看大哥的背景,再看看媳婦兒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這世上最正常的一個人,什么淘氣啊,什么手欠啊,跟這倆一比,就什么都算不上了!親哥去找死了的嫂子,把國家大事扔一邊了,腫么破?姜長煥當人弟弟的,只好硬著頭皮頂上,還好,他媳婦還活生生地在眼眉前。 可是媳婦兒的表情也太嚇人了,她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是怒目圓睜,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可就是讓人打從心底發寒。姜長煥鼓起了勇氣,對瑤芳道:“進船艙里吧,我在外頭看著。”有啥辦法呢?曹忠不是主人,其余的一般老弱婦孺,他親哥又跑了,硬著頭皮死也得撐下去啊。 瑤芳站在艙外吹著秋風,細雨飄在蓑衣上,偶爾還被風吹一些打到下巴。冰涼的雨絲將她心里的暗火澆滅了一點點,搖搖頭,輕聲道:“不礙的,我得好好想想。別看了,長公子走遠了,去叫何mama弄點吃的吧。” 姜長煥也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匆匆答應一聲,跑進艙里去了。他記得彭敏,這未過門的嫂子人品很好,還給他做過幾樣針線。就這么扔那兒不管,也不好,可大哥就這么頭也不回……好像也不對啊!姜長煥壓下了撓墻的沖動,讓何mama去做飯,自己在船艙里團團轉了好幾圈,轉去船尾,看曹忠劃船。 船上統共三個人會劃船,何mama管mama雖是仆役下人,在賀家也沒干什么粗重活計,到如今能接著劃船已經不錯了,綠萼不敢讓她們再做別的,對何mama道:“娘你歇著,我去做飯,你跟管娘還要劃船呢,別跟我爭了。” 何mama默不吱聲,跟管mama湊到一處看賀平章。這孩子十分好帶,離了親娘,也哭幾聲,現在看著有jiejie有乳母,已經不哭了,只是口里還會念兩聲娘。兩個年長婦人,其實并沒有什么大主意,既見小主人有章程,只管悶頭干活兒。外面兵慌馬亂的,獨個兒逃,也是逃不掉的。跟著小主人,至少到現在還沒有遇到什么亂兵。 瑤芳站了一回,想明了事情,待要叫姜長煥過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接下來的路是一件要緊的事,這小子啃了自己一口宣稱要自己當媳婦兒又是另一樁,總之,全是要談開了的。沒有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