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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古箏么?” 文容媛還沒來得及回話,文宣楚已是閃身而出斂衣跪下,沉聲道:“回舅母的話,母親平素認(rèn)為箏這種樂器難登大雅之堂,是故家中只有琴,沒有箏。” 他說罷,還挑釁似地睨了文容妗一眼。后者原先自信的眼神一僵,迅速低下了頭。 “嫣兒還說沒有,你們家這齟齬分明大得很啊。”秦琮嬉笑著湊了過來,故作不滿地嗔道。 文容媛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兩步,并沒有搭理他。秦琮倒也不惱,又嘻嘻哈哈地說了許多話,她只得敷衍地應(yīng)和兩三句。 老實(shí)說,比起容妗,文容媛絕對更發(fā)自內(nèi)心地厭惡秦琮。 “……嫣兒的意思呢?”見多了臣子吵嘴的衛(wèi)帝根本懶得插手管這些事兒,只隨意地對幾人道,“嫣兒若是愿意出借自是好的,倘若不愿,容妗便自己看著辦吧。” “借呀,當(dāng)然可以借。”文容媛絲毫不以為忤,友善地笑道,“那愚姐可就先獻(xiàn)丑了。” 文容媛不曉得容妗是真的有苦說不出,還是刻意要壓她一頭。她只記得……前世的這一次家宴,秦琮跟容妗根本都沒有被邀來。 好吧,嚴(yán)格來說,她根本什么都不記得。 文容媛聳聳肩,坐到衛(wèi)帝跟前深吸了口氣,開始撫她那架一年難得拿出來兩三次的古琴。 她彈的曲目是,一闕廣為流傳、也是許多人的入門曲目。 雖然這么一闕家喻戶曉的琴曲變不出什么新意,也無什么多高超的技巧可言,但文容媛的琴藝在同齡人間總是不錯的水準(zhǔn)。 悠揚(yáng)音律在她指間流瀉而下,在文容媛柔中帶剛的氣勁中,隱隱帶有幾分磅礴氣勢。 一曲罷,衛(wèi)帝冷峻的面上浮出一抹微笑,贊道:“尚佳,嫣兒動靜皆宜,不愧文家兒女,朕心甚慰。” 文容媛也不一味說些謙虛的推諉之詞,只微微朝陛下福身,趕緊退了回去。 “好樣的,嫣兒,你定然比得過那家伙。” 才剛回座,文宣楚便拍拍她的背,笑著夸獎道。 “……” 文容媛抽了抽嘴角,只朝他輕頷,并沒有回答。 然后,待得容妗開始她的表演,文宣楚就笑不出來了。 還未彈完第一小節(jié),文容媛就已發(fā)現(xiàn),容妗選的曲子亦是,而meimei的琴曲造詣自然在她之上。 以文容妗的水平,她絕對可以擇選較難的曲子再做發(fā)揮。 ……她是故意的。 這擺明著讓自己難堪啊,只是這小妮子好像還真不知道,最終尷尬的會是誰。 文容媛心想,這庶妹果真年輕氣盛,如若是什么在百花宴的公共場合博得滿堂彩倒是挺好的,可這只是個家宴。 家宴上用同樣的曲子硬是壓了嫡姐一頭,外人只會覺得……這庶妹,不太識相啊。 文容妗見自己壓根沒得到什么應(yīng)得的喝彩,反而眾人看起來都不甚高興,連忙匆匆地回了座位。 “容妗,鋒芒不必太盛,當(dāng)心刺了自己。”文容媛拽著她的小臂,嫣然一笑。 “你……”文容妗憤怒地跺了跺腳,轉(zhuǎn)頭回座生起悶氣。 “朕覺得容妗得此一曲尚好,如煙以為呢?”衛(wèi)帝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地將問題丟給皇后。 “媛兒大氣,妗兒溫婉,各有各的長處。”沈皇后柔柔一笑,話鋒一轉(zhuǎn),將目光瞟到文宣楚身上,“對了,楚兒,方才回舅母的那話是自己瞎編的吧?” “我——” 文宣楚正欲分辯,沈皇后溫和的嗓音已如一把刀將他貫穿:“男孩子家可能沒聽說過這些,不過……舅母和你母親年輕時是真的常坐在一塊彈箏呢。” “……” 最后,一向文采斐然的秦琮做了首詩呈了上去,這場后面有些變調(diào)的家宴終于是告了個段落。 席間說錯話的文宣楚自然是不敢久待、早早離席,文容妗亦是無處訴苦,悻悻然地回自個兒的屋內(nèi)歇息;至于秦琮去哪了,文容媛實(shí)在不想管更不想知道。 然而,衛(wèi)帝進(jìn)秦琛房里說話前,獨(dú)獨(dú)叫住了文容媛。 “嫣兒,你在外邊稍待著吧。” 她先是一愣,依然很快地應(yīng)承下來:“是。” 獨(dú)身一人的文容媛眼見帝后相偕進(jìn)了房門,隨著侍女輕輕將門帶上的動作,忽然有種要不得的念頭爬上腦海。 她從庫房搬來一個小凳子,悄瞇瞇地站在上頭,恰巧能夠得著窗子,將屋內(nèi)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文容媛應(yīng)該已經(jīng)錯過了前頭的部分了。 母親與舅父談話的氣氛已算不上好,雖然尚是維持著輕聲細(xì)語的范疇,但從舅父明顯表露出不耐的神情,及他一直叩著桌面的手指,也能看出一二。 秦琛有些激動,甚至話到一半便站起身來,快速地……指著衛(wèi)帝的鼻子罵,似是在生氣。 文容媛從沒見過如此失態(tài)的她。記憶里的秦琛永遠(yuǎn)都端坐在上首最為尊貴的位置,即使不爭不搶,那些東西依舊是屬于她的,誰也奪不走她的雍容。 沈皇后安然地聽著他們談話,只在一旁專注地將上好的茶湯斟入杯里。 文容媛努力地凝神細(xì)聽,卻只隔著厚實(shí)的木板,聽見一句格外清晰的、秦琛斬釘截鐵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 “他才不是什么逆犯。” 衛(wèi)帝面色漲紅,劇烈地咳了好幾聲,本來靜靜坐著的沈皇后頓時變了臉色,忙自袖口掏出素帕遞了過去,輕拍著他的背脊順氣。 她蹙起眉,有些不悅地朝著秦琛道: “郡主,你太過分了。陛下視你如親妹,你又何必提一樁陳年舊事惹他煩心?” “那才不是什么舊事。他——” “好了。”沈皇后抬起手,止住了秦琛未說罷的話,“郡主既然與陛下意見相左,今日便罷了吧。” “無妨,咳、咳……”衛(wèi)帝將帕子順手收回自己的廣袖里,抬首朝站直身子的秦琛道,“阿琛,都已經(jīng)十八年了,可還留著什么證據(jù)?” 舊事?十八年? 他們在說什么? 文容媛一頭霧水,過了許久才想到,十八年前是武皇帝在位的最后一年。 據(jù)說那一年發(fā)生了起秘密策劃的謀逆案,被兩任帝王當(dāng)作機(jī)密絕不允外傳,彼時尚未出世的她自然也不可能曉得詳情。 “證據(jù)?”秦琛慘然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不給。” “既然郡主提不出來,又要怎么翻案?”聞言,沈皇后冷淡地?fù)u搖首,轉(zhuǎn)頭問衛(wèi)帝,“陛下龍體有恙,可還要見媛兒?” “見,讓她進(jìn)來吧。”思考半晌,衛(wèi)帝有些疲倦地擺擺手,“你們倆都下去,今日的事……朕會再做思量,莫傷了和氣。” “長兄!”秦琛見他已逕自微闔起眼假寐,只得跪地道,“今日之事,是臣妹魯莽了,皇兄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