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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依舊有些冷意,寒風撲在臉上叫人喘不過氣來,姜明霜只想著再快一點,兩條腿卻不聽使喚。她沒有提燈——日日夜夜地望著承光宮的方向,閉著眼睛也能摸過去。 走到拐彎處她冷不丁地撞上一個人,身子一顫跌坐在地上。 那人以為撞上的是宮人,撿起滾落在一邊的燈一照:“婕妤娘娘?” 姜明霜借著火光看了看來人,只見他作內侍裝扮,看著有幾分眼熟,大約是天子或者皇后宮里的人,沖他點了點頭,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從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便要走。 “娘娘,”那人忙行了個禮,“奴婢奉陛下之命護送娘娘出宮。” 姜明霜不想逃命,只想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繼續往前走。 那內侍攔住她:“娘娘,三皇子殿下已經出了宮,奴婢這就帶您出去與他團聚。” 姜明霜腳步一頓,轉過頭,雙眼突然亮起來,在燈火輝映下像兩顆寶石:“當真?” 第199章 結局(下) 那內侍領著姜明霜到了一處黑燈瞎火的偏殿, 扣了扣門環,立即有人從里面把門打開一條縫, 一只眼睛往門縫外面瞅了瞅,一張口,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小六,怎么那么慢!差點就等不及你!” 喚作小六的年輕內侍道了聲抱歉。 那女子把門打開:“快進來......” 女子這時才看見內侍身后站著的姜明霜, 她身上裹著披風,兜帽遮住發髻上的裝飾, 看不出來身份。 她氣急敗壞地剜了小六一眼:“這是誰?你相好的?什么時候還帶個人出來, 你知不知道輕重?” 小六陪著笑臉:“姊姊,就通融這一回罷。” 姜明霜默不作聲地看了看那女子, 瞧著裝束應該是宮人。 女子猶豫了片刻, 搖搖頭道:“罷了罷了,趕緊進來。” 說著把兩人帶到一間堆雜物的耳室里,命小六幫她一起把一張臥榻挪開, 蹲在地上屈起手指扣了扣,其中一塊金磚發出空洞的聲響, 那女子道:“就這里了。” 兩人把磚起開, 小六用手里的燈一照,下面隱隱綽綽是道梯子。 小六扶著姜明霜先下去,然后對那宮人道:“姊姊也下去吧, 我在這兒守著。” 宮人搖搖頭:“你去吧,我留這兒,你有武藝, 出了宮萬一遇上什么事還能支應支應,我跟著去派不上什么用場。” 小六看了眼小心翼翼扶著梯子往下爬的姜明霜,對那宮人行了個大禮,低聲道:“姊姊的恩德小六來世再報。” 宮人蹙著眉看了他一眼:“護好公主。” 姜明霜順著木梯下到地下,發現里頭別有洞天。 小六走在她前頭打燈,把一頭一帶給她牽住:“娘娘,您小心腳下。這條密道通往宮外,小皇子已經走了有一會兒,這會子應該已經上了馬車,您且放寬心,出了宮就好了。” 姜明霜“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認得你,你是皇后宮里的。” 小六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娘娘,奴婢不是有意騙您,奴婢......您信奴婢一回......” 姜明霜抬眼看了看,那內侍大半張臉藏在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無端有種熟悉又安心的感覺,不由自主點了點頭——若是他有意要害她,她橫豎也逃不出去。 小六松了一口氣:“娘娘您好走么?累不累?若是不嫌棄,奴婢背您走罷。” “沒事,我能走。”姜明霜推辭道,她想著她的阿寶在前方等著,便不覺絲毫疲累,兩條腿仿佛能永遠這么走下去。 *** 叛軍很快突入宣德殿,司徒鈞最后幾十名侍衛一個個倒下,最后一個死在他面前,頸上噴涌出的血濺了他一身。 司徒鈞就在殿門被砸開的前一刻還想象著自己如何臨危不懼——即便是引頸就戮,他也要維持住帝王的威嚴,凜然地將那逆賊怒斥一番。 可是死亡迫近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侍衛guntang的血濺在他□□在外的皮膚上,韋氏的尖叫刺得他耳膜生疼,他后退幾步跌坐在地,抬袖抹去臉上的血,像個手足無措的稚童一樣嗚咽起來。 沒來得及啼哭出聲,一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司徒鈞冷汗淋漓,不敢再吭一聲。 司徒顏沒有立即將帝后殺死,而是命人將他們送往金墉城關押起來。入宮之后,他立即派人包圍各個宮殿,對照名冊清點人員,很快便有下屬稟報,皇后所出的四公主、膝下三皇子、三皇子生母姜妃并數名內侍、宮人不知所蹤。 司徒顏有些不悅,但并不十分憂懼,三皇子不過是個不滿周歲的嬰孩,如今大勢已成定局,憑著這點天家血脈又能如何,況且全洛京戒嚴,十二城門緊閉,他們根本逃不出去,只能找地方藏匿起來,只需加派人手細細尋查,總能將他們找出來。 更讓他掛心的是涼州。 七日后,司徒鈞下罪己詔,禪位于汝南王司徒徵,由世子司徒顏代父領旨。 司空韋重陽在太極殿主持禪讓大典,擬定寶冊,群臣中只有鐘禪稱病不出,司徒顏未坐穩江山,礙于鐘家在世家中的地位,終究不敢輕舉妄動,遣黃門去鐘府探視慰問一番便罷了。 禪位大典之后不出三日,司徒鈞與韋氏在金墉城中雙雙身染時疫暴斃。 司徒顏雖入主宣德殿,但是涼州一日沒消息,他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順,這回他先斬后奏私自攻入洛京,若是涼州之事生變,他阿耶必定不會輕饒他,大約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是他這世子之位是休想保住了。 正思忖著,有黃門入內稟報:“啟稟殿下,廣平有八百里加急密函送到。” “呈上來,”司徒顏一邊拆信匣一邊問,“涼州還是沒消息么......” 黃門正要回話,只見主人臉色一變,他的三弟司徒玟在冀州起兵,數日前已經打到廣平,據稱領兵之人是個無名小卒,卻屢戰屢勝,勢如破竹。 *** 司徒香不記得自己騎著馬奔馳了多久,她只覺得兩股火辣辣的疼,揚鞭的手幾乎舉不起來,然而她的心里有另一種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