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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泥牛入海,半點效驗也沒有。 姜老太太半生cao勞,身上落下不少病根,這一倒,多少沉疴頑疾都泛上來,短短幾日便有了行將就木的樣子,躺在床上也不說話,也不愿進膳,蘇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讓我老婆子跟著二郎和阿悔去了吧……” 姜景仁父子急得團團轉,卻是束手無策,醫官雖然醫術高超,可醫不了心病,見這老太太萬念懼灰,顯是沒了活下去的念想,便對著姜家人一味搖頭。 姜曇生實在無法可想,想起老太太一向最疼二娘,便病急亂投醫,寄書到青州,指望著二娘子能想出個法子來。 鐘薈的身孕是在臨淄城被圍時診出的,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事告知洛京的家人,姜家父子也無從得知。 不一會兒阿杏便連拖帶拽地把背著藥笥的蘇神醫帶到了。 “有你們這兩位貴人在青州城里,老朽是休想安生了!”蘇神醫一進屋便埋怨開了,“這回輪到誰了?” 進了屏風里一看,這回是衛使君坐著,衛夫人躺著。 “夫人是貪嘴了還是著涼了?幾日前老夫還來替你請過平安脈,脈象穩健得很吶,這又是怎么了!”蘇神醫一邊嘮叨一邊取下竹笥隨手擱在一旁獨榻上,伸出手指,隔著薄薄的絲帕搭在鐘薈手腕上。 他閉目凝神號了一會兒,然后睜開眼睛捋捋白須:“是受了驚嚇?” 一邊不滿地看向衛琇:“老夫叮囑過多少遍了,夫人受胎后那段時日不安生,最忌勞神,怎么就沒人把大夫的話當回事呢!” 衛琇慚愧地低下頭:“是在下沒照顧好內子,有勞蘇大夫。” 他認錯態度太好,蘇大夫也無話可說,只得努努嘴低下頭寫方子:“我在你常服的安胎藥方里減了一味,添了兩味,一會兒叫下人去抓,每日兩帖,服一旬,一旬后我再來給你診脈。” “多謝,”鐘薈聲音悶悶的,有些鼻音,顯是哭過,“請問蘇大夫,我要是想回洛京,最快何時能啟程?” 蘇神醫正寫到最后一個字,聞言把筆一摔,起身拎起藥笥便走。 阿杏趕緊上前把他攔住:“神醫莫走,神醫留步!” 蘇大夫常給刺史夫婦看診,和這喜眉喜眼的婢子也很熟了,哼了一聲道:“老夫只是個庸醫,你家夫人這毛病可醫不了?!?/br> 鐘薈掙扎著要坐起來,衛琇把她按?。骸澳闾芍?,我去說?!?/br> 他起身走到蘇大夫跟前,長揖道:“內子老祖母病重,還請蘇大夫體諒內子的一片孝心。” 蘇神醫皺成一團的臉松開了些,勉為其難道:“夫人還是安心將養上一個月,待胎坐穩了再說旁的。” 衛琇送走了大夫,坐在鐘薈床邊,執著她的手道:“我這就給天子上奏書,本來臘月里也要回京述職,提前幾日想來也無妨,這一個月你就安心養著,我把青州的事務交接完畢,等你能上路了,我便陪你一起回京?!?/br> “阿晏......”鐘薈哽咽道。 “我知道,”衛琇親了親她的額頭,“若是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看一眼的。何況本來也要回去了,裴家的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第184章 回京 得了蘇神醫的準話, 鐘薈只得捺著性子乖乖喝藥臥床安胎。 衛琇寫了奏書送到京城,還未收到回音, 倒是處決陳氏的詔令先到了青州。 衛琇身為使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得殺有官位之人,然而像陳氏這樣身涉謀逆大案,他還是不好獨斷專行的。 房氏坐在幽暗逼仄的牢獄中, 她蓬頭垢面,戴著枷鎖腳鐐, 日復一日地等待著遠在洛京的天子發落。 有腳步聲慢慢走進, 聽起來是個強健有力的男子。 房氏不由自主地攏了攏散亂的鬢發,朝牢房外張望了一眼, 先看到一團油燈的光暈, 暖暖的,像一輪快要落山的太陽。 來人走近了,現出一張堪稱俊朗的臉龐。 “祁大人, 您來送妾上路啦?”房氏不由自主地嫵媚一笑,旋即想起自己眼下是怎樣一副尊容, 坐直身子, 收起笑意。 祁源對房氏這樣妖嬈多姿又有心機手腕的女子,向來是萬分提防的,當即皺了皺眉:“夫人病重, 祁某奉命前來給夫人送藥?!?/br> 說著命獄卒打開牢門,踱了進去。 陳氏輕輕一笑:“衛使君還是不肯來呀?妾還盼著他什么時候親自來同我道個別呢。” 她說完頓了頓,瞟了祁源一眼, 輕聲嘆息道:“不過有祁大人前來相送,妾也該知足了。” 祁源雖然打心底里厭惡和畏懼房氏這樣的女子,可見她這么垂首輕嘆,莫名生出些許憐惜,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夫人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房氏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他,曖昧道:“自然是有的?!?/br> 祁源叫她看得很不舒服,雙耳開始發燙。 房氏撲哧一笑:“你瞧,我就說非戰之罪,衛稚舒就是塊鐵石心腸的木頭?!?/br> 祁源沒琢磨清楚她這話什么意思,只見房氏換了副鄭重的神色,施了一禮,誠誠懇懇地道:“祁大人,多謝了?!?/br> *** 陳氏一族上百口人,男丁二十七人坐棄市,婦孺沒籍為奴,太守陳瓊之妻房氏在獄中染時疫而亡。 雖然天子手下留情,并未夷其三族,但房氏、劉氏、張氏等與之世代聯姻沾親帶故的大族或多或少都受了牽連,免官的免官,左遷的左遷,像高氏這樣處處唯陳氏馬首是瞻的家族更是傷筋動骨,恐怕就此一蹶不振了。 陳家二十多口人檻車押赴東市梟首那日,差不多整個臨淄城的百姓都出動了,街市上比上元節還熱鬧。 年幼的孩童坐在父母肩頭,吮著手指歪著腦袋,拿烏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刑場中痛哭哀嚎的陳家人,仿佛那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百戲。 劊子手的大刀斬下去,頭顱滾落在地,脖子的斷口中噴濺出水花一樣的血來,人潮中爆發出一浪浪的歡呼,從此青州地界上再無百年陳氏。 十數日之后,天子召衛琇回京的諭旨也到了。 衛琇留刺史別駕祁源在青州暫行權職,自己攜夫人和數百名部曲前往洛京述職。 他們去年來時走了一段水路,不巧遇上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