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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又有什么資格擔心她心意錯付呢? 衛琇怔怔地望著池畔的一棵桃樹,深秋時節草木零落,自然是沒有桃花的,姜家人便用深淺不一的薄紅淡粉的羅絹、輕紗剪成花朵,再以銀絲縛在枝頭,遠看也是灼灼爚爚,可畢竟是非時之物,走近了端詳,便唯余尷尬了,就如他出現在此處,只是不合時宜。 他向紗帳望了望,覺得她那朦朦朧朧的茜色身影宛若開在云端的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可他仿佛總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前年的浴佛節,去年的元宵,今年的上巳…… 衛琇向姜曇生施了個禮道:“在下寒舍還有些雜務,先行告辭了。”又向眾人作揖道別,便轉身離開了。 鐘薈在帳中不錯眼地望著他,見他轉身離去,大約是終于冷得受不住了,略微放下心來,吩咐阿杏去將白環餅叫回來。 姜曇生相送到門口,跟個小娘子防閑似地離他八丈遠,一個眼神都不敢往他臉上瞟。 即便心上人心悅的是別人,衛琇也不敢慢待姜曇生,惟恐禮數不夠周全,見他落在后面,幾次停下來等他,一邊搜腸刮肚地找話與他攀談。 到達姜府門口,兩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衛家的輿人牽了馬車來,那青布馬車只容一人,一望即知是下人車,衛琇有些赧然,對姜曇生解釋道:“今日出門太急……” 姜曇生本來是粗枝大葉凡事不深思的性子,今日叫這衛十一郎一刺激,勉為其難多長了個心眼子——這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要避人耳目了。 衛琇見姜曇生不情不愿敷衍了事的態度,顯是不想同他多言,也不自討無趣了,行了個禮轉身上了馬車。 姜曇生這時候一顆吊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腔子里,心道這衛十一郎畢竟還是個顧及顏面的人,自己凜然不可侵,他大約也不好意思以權勢相逼。姜曇生不由摸了摸自己光致致的面皮,嘆了口氣,雖說頂著這副相貌有不少便利——小娘子們向他丟香囊拋媚眼就不提了,賣胡餅的阿婆大娘也要多給他加一勺rou膏的,然而招惹的是非也不少,可見世間事都是福禍相依的。 姜曇生擦擦額角的汗回到園子里,便見自家的下人已經將小郎君們雅集的酒茶果食、琴棋書案以至于游戲之具都備好了,曲池邊鋪了綠錦,其上席簟、坐蓐靡所不具。 送走了衛家這尊大佛,姜曇生立時又活泛起來,上躥下跳呼朋引類,命婢子取來羽觴,斟了酒放入池中,捋起袖子,拉著蕭九郎和胡毋奎等人要與他們猜拳。 胡毋奎沒有見過姜二娘,且家里年前已給他定好了親事,今天純是個陪客,專來襯托蕭九郎玉樹臨風的。這小公子比他兄長胡毋基生得還有別出心裁,出門在外凡是有小娘子在場,大家都愛與他站在一處。 蕭九郎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心要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現,義正嚴辭地與他們劃清界限:“呼呼喝喝的多不雅相,要玩你們玩罷。”說著過去取了琴,在湖邊找了塊平整的白石當作桌案,也不管地上沒鋪席墊,名士一般放誕不羈地席地而坐。 他不是姜曇生那糊涂蛋,因生在大家族,又自小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三四歲上已學會了察言觀色,衛秀方才凝望紗帳的神情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遠來這衛家小子看上了姜二娘,如此一來許多困惑便迎刃而解了。 不過衛十一郎是不可能娶姜家娘子的,而姜家的勢焰雖不如先帝在世時,卻也不會讓嫡出的女兒當妾室。 自己認定的媳婦叫人瞧上,大抵不是什么好事,但那人是衛十一郎,就另當別論了,蕭熠覺得血熱起來——雖然他常腹誹衛秀裝模作樣欺世盜名,可他的覬覦像是給姜二娘蓋了金印,將七分的可愛變作了十分,對世人蜚短流長的顧慮也消減了幾分,他只覺得方才喝下的酒在四肢百骸中涌動,叫他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蕭熠舉目望了望姜二娘所在的紗帳,嘴角一挑,桃花眼微彎,志在必得地揮起弦來。 鐘薈實在提不起什么興致去看那些男子,不過姜老太太費了好大勁將他們弄到她眼前,她也不好不領情,便趴在案上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那些滿身綾羅綢緞的小郎君們四處晃悠。 大娘子卻在身前的小幾上鋪開卷絹紙,叫白環餅研磨,將那些小郎君的服飾、衣裳顏色、身高、體貌、風姿一絲不茍地記錄下來,姜曇生那里也有一筆賬,事后一對就知道誰是誰——身為大姊,關系到兩個meimei的終身大事,她絕不能掉以輕心。 姜明霜不是個天資聰慧過人的小娘子,但是做事一板一眼有條不紊,鐘薈探身去看,只見那絹紙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除了蕭九郎之外,每個小郎君都取了一目了然的代號,比如“朱衣大腦袋”、“綠衣細長條”、“黃衣黑皮”......下接一大串批語,彼此之間用筆直的朱線隔開。每個名字旁還畫了朵桃花,有的三瓣,有的兩瓣,只有蕭九郎那朵桃花是齊全的,鐘薈找了兩圈,沒看到衛琇的名字——當初衛琇第二次上門求娶,姜老太太若是點頭了,也就沒有今天這攤子事了。 遠處響起琴聲,姜明霜一個“丑”字寫到一半,頓住了筆,出神地聽了一會兒,待那行云流水的一曲終了,贊嘆道:“沒想到蕭公子的琴藝也這么高超!”說完提起筆在蕭九郎那一欄又添了幾句,又在那朵桃花上加了片花瓣。 “小娘子,這桃花哪有六瓣的啊!”阿杏也在一旁看著,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有些人桃花特別旺一些,五瓣開不下。”鐘薈揶揄道,這個蕭九郎生得好相貌,不過眼角眉梢風流過了頭,便成了輕佻,看人一眼,眼波要蕩上三蕩,也不知怎么會和姜曇生這樣的呆子攪合在一處。 白環餅好奇地插嘴道:“小娘子,方才這是什么曲子呀?恁好聽?” 鐘薈覺得難以啟齒:“不曉得。” 姜明霜卻以袖掩口,笑著道:“傻丫頭,這都聽不出來,是。” 兩個婢子也紅著臉笑起來。 蕭九郎奏完一曲似乎還不過癮,緊接著又開始彈奏起來。 姜明霜這回不用婢子們發問,自覺解釋道:“這是東漢氾英氾大家合著詩經衛風中的譜的曲,這詩唱的是齊侯之女,衛侯之妻莊姜,其中有幾句專說莊姜的美貌——‘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