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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啟程回家的日子,家中派出的牛車星夜趕路,一早就到了莊園門外。 仆婦們前一夜已將行裝準備停當。阿棗眼看著天色快大亮了,她家小娘子的床榻上還毫無動靜,只得輕輕撩開帳幔道:“小娘子,該起了。” 二娘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身子卻一動不動,阿棗定睛一瞧,只見她雙頰緋紅,嘴唇卻發白,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伸手一摸她額頭,果然熱得燙手,趕緊叫阿杏去稟告老太太。 姜老太太一聽孫女染了風寒,心急火燎地拄著拐杖便要來看她,叫大娘子好說歹說地攔住了。 二娘子病成這樣,自然是沒法上路的,不一會兒她終于清醒過來,就著阿棗的手喝了口熱茶,虛弱地對三老太太和大娘子道:“大約是昨夜洗完浴吹風著涼了,不妨事,喝碗湯藥發發汗,睡一晚便好了。” 姜老太太便執意要多待兩日等她痊愈再回去。 “家里的車都到了,那么多人都得安排住處,收拾好的行裝又得重新攤開,多費事兒啊,”鐘薈對著大娘子道,“況且定好了這兩日要進宮去看姑姑和小皇子,怎么好為我一個人耽擱呢,留一駕車在這兒便是了,我住上一兩晚,身上好些便回來。” “那我留在這兒陪你。”姜明霜拉著她的手道。 鐘薈搖搖頭:“阿姊替我抱抱小皇子。” 說著又對劉氏道:“三老太太替我勸勸阿婆吧,若是留在這里叫我過了風寒,豈不是我的不孝?” 姜老太太一開始死活不依,經三老太太一番勸解,不得不承認孫女說得有理,兼之姜悔自告奮勇留下陪著meimei,最終留下一大半的護院,又命下人快馬加鞭去洛京城的醫館請大夫,自己帶著兩個孫女先打道回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進入女主童年期最后一段大情節~ ———————————— 最近每天睡前聽兩章夏目漱石,太可愛了,喜馬拉雅上聞道書社的版本,讀得也很好 第74章 顯陽殿里燈影幢幢,守夜的宮人在御帳外昏昏欲睡,窗外突然傳來夜梟凄厲的叫聲,刀鋒似地破開深濃的夜色。 天子寢疾,睡眠很淺,叫這叫聲驚醒,弓著身子劇烈地咳了一會兒,然后仰天躺著急促喘著氣,胸口發出呼哧呼哧的痰音。 “陛下如何了?”楊皇后一身紫棠色地龜背梅花紋的織錦衣裳,步態雍容,走近時環佩輕搖,沒有發出丁點聲響,仿若一陣夜風,悄無聲息地來到天子的床榻邊。 天子吃力地將頭轉向外側,掀動重如千鈞的眼皮。楊皇后將織成帷幔撩起,掛于金帳鉤上。天子便透過里層絳紅的紗帳靜靜打量了皇后一會兒,突然又猛咳了幾聲,用手肘將上半身略微撐起,皇后見狀趕緊上去攙扶著他坐起來,嫻熟地從榻邊拿起唾壺遞到他嘴前,片刻后用絲綿帕子擦去他嘴角殘留的血絲。 皇帝喘了幾聲,逐漸平靜下來,如釋重負地躺回床上,從帳子中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握住楊后的手道:“這些日子苦了你衣不解帶地伺候寡人,這些事叫宮人做就是了,何必親力親為。” 楊皇后垂眸看了看他們交疊的手,沉默片刻,然后輕輕將手抽出來,回身端起藥碗,探入帳中,攙他坐起來喝藥:“妾不能以身代陛下,只好略盡綿薄之力。”說著對守夜的宮人道:“你們退到殿外去吧,陛下這里有我照看著。” 天子喝完藥躺回床上,卻不閉上眼睛,只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黑乎乎的帳頂,他原本生得還算英武周正,如今一張臉瘦脫了形,兩頰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看著暮氣沉沉,在昏黃的燈光里有些瘆人。 “皇后,咱們成婚多少年了?十二......還是十三?”就在楊皇后恍惚間懷疑他是否還活著時,他突然轉了轉眼珠,看著她問道。 “十四年了,”楊皇后鎮定地答道,“阿錚過年都已十三歲了。” “是啊......”皇帝頓了頓道,“我遣阿錚之國,你不會怪我吧?” 楊皇后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毫無波瀾地道:“廟堂社稷之事妾安敢置喙。” “說到底你還是怨寡人,”天子輕笑了一聲,“任舒呢?叫你們殺了?還是反了?” “任大人雖出身寒庶,卻深明大義,忠心不貳,何反之有?”楊后也附和般地笑起來,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她笑了幾聲便覺無趣,戛然收住了。 “好,好,連寡人的中護軍都能叫你們籠絡去,看不出......楊國丈有幾分本事!”天子語聲急促,咳喘又發作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張著嘴大口喘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他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半晌,卻找不到什么可以往外擲的東西,只得作罷了。 “請陛下顧惜身體。”楊后面無表情地道。 遠處響起一陣甲胄與佩劍相碰的聲音,在空寂的大殿中有些驚心。 殿中中郎裴廣和蕭炎疾步走上前去,向天子行了個禮,裴廣道:“啟稟陛下,太子意欲謀反,于東宮起事,任大人已將其生擒,請陛下發落。太尉荀康、中書監衛昭欲為伊、霍之事,請陛下下詔討逆。” “裴x,”天子怒極反笑,又掃了一眼斂容站在裴廣身后的蕭炎,“你是......我沒見過你。” “臣殿中中郎蕭炎拜見陛下,”蕭炎沉聲道,“仆原在殿外當差,荀中郎潛圖不軌,事發身死,仆權代其職。” “那死老魅,子孫后輩也都是鼠竊狗偷之輩!”天子忿聲咒罵了幾聲,頓了頓,又對楊后道,“阿錚那逆子呢?怎么,敢做這顛倒倫常之事,不敢來見寡人?哈哈,真是夜里不能說鬼,這不是寡人的好兒子么?” “阿耶,”三皇子司徒錚身披火狐裘衣,步履輕快地走到床邊,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君臣之禮,“未曾想到阿兄行此篡逆之事,還請阿耶顧惜御體,若是將自己氣死了,實乃社稷之大不幸。” 天子竭盡全力撐起半個身子,向司徒錚臉上狠狠啐了一口,顫抖著手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阿兄又何嘗虧待過你?寡人又何嘗虧待過你?你不滿五歲,寡人便為你擇明師、選良友,教你以義方,使弗納于邪,你......你......你這殺害兄弟的孽畜!” 楊皇后眉頭一跳,身子顫了顫。 三皇子站起身,攏了攏裘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