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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的血跡洗去,想必是只極美的手。 隨即一張年輕的面龐探了過來。那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嘴角還帶著溫和的笑意,曾氏卻不能自已地打起擺子來。那少年郎垂眸看了眼曾氏懷中的三娘子,接著把目光轉向曾氏,在她臉側的胎記上停留了片刻,眼里現出了然的神色,他微微點了點頭,無聲地對她比了個口型,然后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轉身走了。 曾氏死死地盯著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小徑的盡頭,整個人脫力往地上一坐,大口喘著粗氣,仿佛溺水之人終于將頭探出水面。 “阿娘,”三娘子再三確認司徒錚已經離開,方才壓低聲音驚恐地道,“他認出我們了嗎?糟了,他下午晌在公主那兒見過我,一定是認出來了......三皇子為什么會在這里啊?他身上怎么有一股子......” 話還未說完就被她阿娘捂住了嘴。 曾氏心煩意亂,輕聲呵斥道:“莫要亂說!方才你什么都沒看見,記住了么?”見女兒懵懂而鄭重地點了頭,她才放開手,扳著三娘子的雙肩,直直盯著她的眼睛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明白么?不管是你阿婆、阿耶、姑姑還是阿兄阿姊,誰來問都不許提一個字,懂嗎?” 姜明淅一直覺得自己的阿娘無所不能,碰上任何事都能游刃有余、臨危不懼,如今才知道她也有如此害怕的時候,和一般婦人并無不同,心里又難受又失落。 回清涼殿的路上,曾氏一手提著已經熄滅的燈籠,一手緊緊攢著女兒的小手,兩個人都是滿腹心事默默無言。幾年前她曾在楊皇后宮中見過三皇子一次,因她出自楊氏旁支,楊皇后便對三皇子道:“論起來姜夫人還是你的表姨母呢。”三皇子那時才□□歲,已是風采昂昂,聞言彬彬有禮地向她行禮:“阿x見過表姨母。”曾氏受寵若驚,將他從頭到腳夸贊了一番。 曾氏想到此節打了個寒顫,她總算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適才三皇子朝她比的就是“表姨母”這三個字。他的確是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想必也認出了下午晌才見過的三娘子,她心里留存的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不過細究起來,那聲稱呼頗有些意味深長,似是威脅,又似在套近乎,他難道不怕自己將今日所見告訴姜家人么?抑或是因自己的身份而有恃無恐? 近兩年來三皇子的嘉言懿行不絕于耳,儼然與占著嫡長卻愚笨不堪的大皇子分庭抗禮,楊家也跟著水漲船高,一掃衰頹的氣象,連帶著她母親在夫家的腰桿子都直了許多,曾氏私心里是希望將來三皇子能登極的。 也許是心里裝著事,回去的路程似乎比來時短了許多,不知不覺中已回到了火樹銀花的清涼殿,宛若白晝的燈火和殿中嗡嗡的歡聲笑語讓三娘子凝重的臉色重新活泛起來,曾氏惟恐女兒露餡,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三娘子抬頭輕輕道:“阿娘我知道了。”然后長出了一口氣,快步朝家人的方向走去。 “怎么解個手去了這么久?”姜老太太看了看兒媳婦煞白泛青的臉,狐疑道,“出啥事了?” “沒事,”曾氏用力咬了咬嘴唇,總算有了些血色,“廁房不好找,耽擱了一會兒。” 老太太知道問不出什么,見他們全須全尾地回來便作罷了。 鐘薈也看出曾氏和三娘子的反常,不由將meimei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她胸前時突然想起了什么,詫異道:“你的五色縷呢?” 她不過隨口問一句,沒想到三娘子心里有鬼,捧著茶碗的手一哆嗦,將半杯熱茶傾在了裙子上,鐘薈掏出帕子與她擦,順著水漬一看,發現她腰間掛的織成香囊絲繩上纏了半片枯葉,她不解地撫了撫下巴,留了心打量,又找出些別的蛛絲馬跡,三娘子的裙擺下緣有些臟污,她趁著meimei不注意用手一摸,略微有些濕,還摸到了一根斷草莖。 這清涼殿她來過不知幾回了,大殿到廁房之間一路都有木廊,根本沒地方沾上草莖或是露水。鐘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暫且拋諸腦后,思緒重新叫樂聲吸引了過去,彈箜篌的似乎換了個人,技巧和意境都與方才的少女差了一大截。 *** 夜宴一直到兩更天才散,鐘太后早就回宮安置了,楊皇后也有些困乏,命人備輦回平樂宮。 輦車剛入宮門,還未行至正殿,有個黃門低著頭急步迎上前來,是永安宮的管事太監李富,他一向老成持重,腳步急促,氣喘如牛,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楊皇后心一沉,眉頭一跳,趕緊叫停輦,揭開銷金彩緞車帷,探出身子道:“出什么事了?” 李富湊上前去附耳說了幾句,楊皇后每聽一句臉色便差一分,聽到最后姣好面容已經烏云密布,她揪著衣擺,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勃然的怒意,憤恨道:“去把那小畜牲給我叫過來!” 不一時,三皇子司徒錚到了,他才沐浴過蘭湯,中衣外披了件素紗衣,沒梳髻,長發就那么披散著,微濕的發尾在紗衣上拖出淚跡般的水痕,他走近的時候楊皇后聞到了淡淡的酒氣和蘭香。 “阿娘這時候叫我來有什么事么?”司徒錚若無其事地道,他眼睛里有些微朦朧的睡意,這讓他看起來更像個孩子。 楊皇后無端想起多年前他在襁褓中的模樣,心一軟,隨即清醒過來,抄起榻邊一柄玉如意朝他身上砸去,呵斥道:“給我跪下!” 宮人們早已叫她支走了,軒敞的屋宇顯得空曠寂寥,玉如意砸在司徒錚的左肩上,然后落到地上斷成兩截,地上鋪了回紋錦的地衣,響聲有些悶,司徒錚略覺遺憾,他最喜美玉斷在金磚地上那清越的響聲。 三皇子順從地跪了下來,揉了揉左肩,仰頭委屈地望著楊皇后道:“兒子不孝,又惹得阿娘生氣。” 楊皇后望著兒子仰起的臉,若不是知道她生的是個什么樣的怪物,她大約真會叫他這無辜的模樣翩過去。她垂下手,無力地道:“說吧,是不是你?” “阿娘說的什么?兒子不明白。”司徒錚仍是一臉困惑。 楊皇后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問道:“仙居亭旁的竹林,那個女樂是不是你殺的?開膛破肚,砍去右手,我竟不知除了你還有哪個畜牲做得出這樣的事!” “原來是這事,”三皇子抬起袖子掩著嘴輕輕打了個呵欠,“阿娘既已知道了,何須特地將我叫來問?” “你......”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