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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說出的不過是他們的心里話罷了:“嫫母傅粉涂朱,只益之陋矣。屠酤兒也學人附庸風雅,真真笑死人。” 三娘子也想學她阿姊頂撞回去,可膽魄這東西不是想要立時就能得的,她漲紅了臉囁嚅了半晌,到底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女面前不敢造次,她一露怯,蕭十娘愈加得寸進尺了,對那裴九娘道:“阿姊可曾聽過沐猴而冠帶的故事?今日才知非但猴兒知道學人樣兒,豬狗也襟裾呢。” 姜明淅再也繃不住,放聲哭起來,還是衛十二娘好心帶她去洗了臉,又叫人將她送回客館休息。夜宴開席前還特地遣人來問姜家姊妹,叫他們一同前去甘露堂。 鐘薈一見三娘子心事重重拿筷箸撥弄盤中胡炮rou的模樣,便知道這孩子又在和自己過不去。 “又叫人擠兌了?”鐘薈小聲問道,其實她覺得叫她早些在外碰些釘子也未嘗不是好事,說不定還能改改她這眼高手低的毛病。 姜明淅垂著眼睫默不作聲,半晌才點了點頭。 “說你什么了?”鐘薈問話的當兒上了碟牛心炙,她先夾了薄薄的一片放入口中,“片得有些薄了,欠一點嚼勁。” 三娘子本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想和她阿姊說道說道,可一見她這沒心肝的模樣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沒什么。” “你不說我也知道,”鐘薈無所謂地笑了笑道,“無非就是沐猴而冠附庸風雅之類。” 三娘子詫異地抬起臉,狐疑地看著她阿姊,有點疑心她方才是不是躲在哪里偷偷看她好戲。 “風雅?”鐘薈笑著往交頭接耳的蕭十娘和裴五娘那兒掃了一眼,“你阿姊我就是風雅。” 姜明淅對她莫名的自信高山仰止,同時又有些不可言說的期待,也許是經了午宴的事,她有點摸不著這草包阿姊的底了,可惴惴不安地等了半晌,見她把一碟子牛心炙吃完又拿起勺子去吃駝蹄羹,一直沒等到下文,不由大失所望,默默嘆了口氣,心道自己一定是傻了才去指望她。 常山公主歪著脖子,仍舊身殘志堅地打量在場的美人,容貌最出眾的自然是衛十二娘和姜家姊妹,可惜姜家姊妹年歲畢竟小了些,還未長開,姜三娘一張小臉又總是苦大仇深。 菜肴上了大半,小娘子們有些已經擱下了牙箸,有的托著腮百無聊賴地欣賞樂舞,有的則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只有那姜二娘在契而不舍地一道不漏地吃著,也不知她小小的個子那肚腹是怎么長的,活似個無底洞。 常山公主心里來氣,覺得這金玉其外的小娘子簡直自甘墮落,多好的皮囊也經不住這么天長日久糟蹋啊,于是揮手叫來個侍女,附耳吩咐了兩句,不一會兒舞樂便撤了下去,一排侍女捧著投壺、彈棋、雙陸等博戲之具徐徐而入。 裴九娘興奮地拊掌對蕭十娘道:“有樗蒲!我記得阿蕭你最會玩這個!” 很多人家視樗蒲為洪水猛獸,生怕子弟沉迷,小娘子們平日鮮有機會光明正大地玩,可誰不喜歡呢,精神俱是為之一振。 第48章 打臉 相比樗蒲,從射禮演化而來的投壺就顯得高雅得體多了,是小娘子們日常宴飲常玩的游戲,在場有不少人都是個中好手,以此暖場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常山公主吩咐那名執壺的紅衣侍女站上前來,鐘薈一見那壺又是一驚,公主吃穿用度之僭侈她這兩日也算見識得不少了,可拿稀世青銅罍作游戲之具,大約也只有這位殿下能做得出來了。 “這壺的樣子真是古怪,”蕭十娘對裴九娘道,“壺耳這么小,要投出劍驍怕是不易了。” 裴九娘訝異地睜大眼睛,挑挑眉道:“哎?十娘你竟認不出來么?這是壘啊,我阿翁也收藏了一尊。” 那尊青銅罍是她阿翁的寶貝疙瘩,早晚都要親自抱著拿薄如蟬翼的葛布拂拭,他們這些小輩莫說碰了,連多看一眼都不成,只有逢年過節祭祖時能觀瞻一二,可她心下暗暗一比,她阿翁那尊不但比常山公主這尊小了一圈,花紋也遠沒有那么靈動。 公主這尊壘身滿布饕餮紋,下腹近圈足又飾以蕉葉,兩邊壺耳各掛了四枚銅環,頂端還各立了一只玄鳥,又古樸又趣致。 裴九娘的話音不算大,但是在場的人卻全聽到了。 鐘薈饒有興味地瞅了眼蕭十娘,恰好對方一抬眼,她便向她擠擠眼,右邊嘴角往上挑了挑,接著神情忽地一變,轉眼間便換上了一副大驚小怪的嘴臉道:“原來這就是壘啊!公主殿下又叫我長了回見識。不過裴姊姊,你有所不知,蕭姊姊家可不缺這寶貝。” 其他小娘子們一聽她開口就知來者不善,紛紛凝神屏息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生怕錯過了什么精彩戲碼。 “哦?”蕭十娘桃花眼微瞇,嘴角掛著輕蔑又戒備的笑,凌厲的眼風向她掃過來,“我自己家的事情竟還不如你一個......外人清楚。” “姊姊們也知道,”鐘薈環顧一圈,朝臉上掛著真心實意的愁容的衛十二娘感激地點了點頭,慢悠悠地道,“我阿婆總是說袁家一門英烈,旁人不記得也就罷了,我們現住著袁氏的宅子,也算是受人之恩,不說報答,至少不能把人忘了,所以咱們家里人都對袁家的舊事格外上心些。” 蕭十娘一聽她又提袁家,不由頭皮發麻,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完一壺又一壺,這還有完沒完了?生怕她又說出什么叫她難堪的話來,趕緊松開擰著的眉頭,彎眉笑眼,活潑輕快地道:“姜家meimei看來是極好講古,不過咱們可不管什么壘啊壺的,等不及要投投看了,莫如一會兒歇息的時候再講?” 鐘薈立即耷拉下眉眼,可憐巴巴地對眾人道:“對不住各位姊姊,是meimei多嘴耽誤了大家玩耍。” 就是怕你不多嘴啊!小娘子們被她吊起了胃口,都想知道下文,也有素來看那牙尖嘴利的蕭十娘不順眼的,盼著姜二娘故技重施,讓她再吃一回癟。 “姜家meimei說的哪里話,時辰尚早,哪里就急得連幾句話都聽不完了。”不想率先出聲的卻是裴五娘,她為夜宴換了身寶藍蒲桃紋錦掐腰衫,緩鬢傾髻,簪著白玉插梳和一對金云頭三連釵,她生得下頜豐潤,眉目端麗,在眾人中雖不算格外出挑,也是豐腴白皙秀色天成。 “阿姊......”一旁的裴九娘大驚失色地扯了扯她阿姊的袖子,她和蕭十娘小姊妹之間暗地里度長絜大無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