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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稍減半分。 鐘薈聽她并未提到鐘家有人來,先松了口氣,接著又有些遺憾,最后才想起來,她家在室的堂姊妹們都在家替她服大功呢,哪里會來赴宴呢!要時時記著自己是已死之身,也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啊。 “其他客人明日再從城里過來,豈不是要傍晚才能到?”三娘子抿了抿嘴,忽閃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問道。 侍女微微一笑,道:“想是今日已經入山了。” 今夜除他們以外只有兩家小娘子下榻此處,一是尚書右仆射蕭簡的孫女,一是冀州刺史秦青之女,其余各家在邙山中都有自己的莊園別墅。鐘薈知她作為下人不便說得太明,免得有心人聽起來覺得意有所指,便對三娘子道:“那些小娘子自然住在自家莊園中,明日便能見到了,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莫再纏著這位jiejie問東問西了。” 三娘子見嫡姊當著主家下人的面數落她,落她的臉,心里很是不悅,不由撅起了嘴,嘟囔道:“我問問又怎么了,還不是你先問的。” 鐘薈恨不能將她這張嘴堵上,這還沒見著正主呢,明日還不知要說出多少自作聰明的傻話來,真是后悔應承下這趟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三娘子雖然不服氣,到底一路上沒再多問什么,侍女將兩人帶到前廳入席,便有仆役十多人魚貫而入,執壺的執壺,捧盤的捧盤,各色肴饌流水似地呈上來,先是七八碟時令鮮果和糕點,其中有一碟蒸糕做得極好,刻成海棠花的形狀,還以金桂點了蕊,香糯甜軟,食之齒頰留芬。 “這海棠糕做得真是惟妙惟肖,”鐘薈問身旁捧盤的侍女,“顏色是以玫瑰花汁染的么?聞這香氣不像是中原產的玫瑰,是西域來的么?” “女公子說得沒錯,確實是用西域上貢的玫瑰蜜膏做的。”那侍女笑答,見她將兩枚糕都吃完了,對傳膳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便有人又送了一碟子來。 兩名仆役連食案捧了整只的豚炙上來,鐘薈贊賞道:“真個是色同琥珀真金。” 一人拿鋒利的銀刀片成均勻的薄片裝在銀盤中呈上來,她以銀箸拈起一片,蘸了蘸紫琉璃碟中的八和齏,優雅地送入口中,幾乎看不咀嚼的動作便已吞入腹中,贊嘆道:“狀若凌雪,入口則消,是果木熏炙的罷?有股子清香呢。” 那侍女也免不了露出訝異,道“確實是柰木烤制的。” 姜明淅到了這里方知何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乍一看也沒什么燕髀猩唇、玄豹之胎之類的稀罕物,可就是將尋常的菜色和食材做得滋味無窮,然而內心越是震撼,面上就越要矜持,因而對二娘子那一驚一乍的行徑十分嗤之以鼻,見那侍女反而贊她有見識,不屑地哼了一聲,忍不住道:“家姊只知飲食,旁的事皆不上心。” “五世長而知飲食,”鐘薈這一餐飯吃得暢快非常,人也變得格外大度,不與她一般見識,笑瞇瞇道,“我算什么知飲食呢,這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女公子見識廣博,叫奴大開眼界,”那侍女忙客氣道,“粗茶淡飯,不堪款待貴客,還請擔待。” 用完晚膳,侍女將兩人送回各自臥房,就回仆役房去了。 那兩個侍女走到外院,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圓臉的侍女以手掩口,湊到另一名侍女的耳邊小聲道:“這姊妹倆差別可真大。” “可不是,”另一名侍女道,“說起來那姜家二娘子的生母原是酤酒的,那三娘子的阿娘倒還沾點世家的邊,如今一看,像是顛了個個兒呢。” “那姜二娘長得可真好,簡直像個玉做的小人,”那圓臉侍女又道,“那meimei原也生得很美,可處處與自家姊妹爭鋒,做派實在叫人看不上,對了,方才她還將那蘸豚炙的八和齏當菜吃呢!” “不然呢,若不是生得好殿下會搭理姜家這種門第?”另一名侍女笑著道,“聽說殿下原本只請了姜二娘一人,沒想到買一斤豬rou還饒了八兩下水。” “要死,編排殿下又編排客人,叫殿下知道看不賞你笞杖吃!”圓臉侍女往手上呵了口氣去撓同伴的胳肢窩。 “我才不怕呢,殿下見我生得美便舍不得打我,說不得倒反過來打你個告刁狀的蒜頭鼻!”那刁鉆的侍女捏著常山公主般的聲口道:“貌美的告貌丑的,本公主不用問就知道,定是丑人多作怪,拖出去打十笞杖......等等,竟敢長了只蒜頭鼻?再加五杖!” 那圓臉侍女作勢要揪那刁鉆侍女的耳朵,兩人壓低了聲音嘻嘻笑著打鬧成一團。 *** 一斤好豬rou沐浴完了正在更衣,沒來由打了個噴嚏,倒把兩個婢子唬了一跳,趕緊替她裹上衣裳催她去床上躺下。 鐘薈想了想道:“替我取件斗篷披上,我去瞧瞧三meimei。” 出門在外,旁人才不會管你排行,做了姜家的女兒,無論多不情愿,該擔的挑子總是撂不下的。鐘薈裹了裹身上的夾綿斗篷,一想到要一輩子和姜明淅這種蠢貨共用一張臉面,就有點悲從中來。 三娘子屋里的燈果然還亮著,鐘薈走進去發現她合衣坐在床上,身后靠著個隱囊,正在挑燈夜讀,見嫡姐進來,只掀了掀眼皮嗯了聲,以示她發現了一個活物。 “三meimei怎么還在讀書呢?”鐘薈走上前去,不見外地使喚姜明淅的婢子秋蘭替她搬個胡床來。 “阿姊怎么也還不就寢?”三娘子反問道,“若是無事就早些安置吧,我還有五篇詩未誦完呢。”言下之意就是你這閑人別礙著我做正經事。 鐘薈慎重考慮了下,自己大概沒有勇氣再死一次,只能繼續和姜明淅做一輩子姊妹,滄桑地捏了捏眉心道:“三meimei,你明白自己是來赴花宴的,不是來當五經博士的吧?” 三娘子何曾吃過草包姜明月的挖苦,加上方才在用膳時叫她壓了一頭,心里正窩著火呢,把圣人的往被褥上使勁一拍,沉著臉道:“阿姊,方才用晚膳時我當著外人的面不好下你臉面。圣人有言,食不言,寢不語,你我在外面,一言一行關乎咱們姜家的顏面,出門前阿娘叮囑我們謹言慎行,你怎么才出門就忘了?明日與宗室和世家的jiejie們往來酬酢,你若是還這樣子,不是叫人笑話咱們姜家沒規矩么?” 怎么聽她如此說來,姜家竟然很有規矩么?鐘薈將嘴牢牢抿住,她覺得此刻若是不慎張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