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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東都歲時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6

分卷閱讀46

    貓,好心勸慰她:“莫怕,你家娘子生得好,荊釵布裙也不掩國色。”

    “娘子說得對!”阿杏附和完又邀功,“娘子,那五味梅條還剩下一罐,虧得奴婢去得早,后腳那宋姨娘院子里的阿帽就來討甜酸蜜餞,好險!”

    “做得好!”鐘薈贊道,“你下晌再去一趟,盯著他們再烘些鹿脯和獐脯出來,還有截餅和棗糕,凡是耐得久放的都準備些,有備無患。”

    阿棗簡直生無可戀,舔了舔上火的嘴唇,撕下一塊翹起的干皮,狠狠地嘬了嘬洇出的血,搖搖頭扔下這兩個無可救藥的人,繼續孤軍奮戰去了。

    到了出發前一日,二娘子和阿杏主仆倆準備的吃食大約夠整個姜家逃難到江東了,于是鐘薈難得良心發現,去幫阿棗的忙,阿棗雙眼熬得通紅,整張臉泛出行將就木的鐵青,說起話來已經氣若游絲。

    “我們至多在那兒宿上兩三夜,日常穿的小衣帶三套便夠了,”鐘薈一邊盤算一邊吩咐阿棗,“中衣......房子綿的一件,清河縑的一件,白綾絹的一件,薄紅平紋絹的一件,萌黃云氣紋絹的一件,縹色綾絹的一件,有這些便夠了,什么外裳都能配得上。”

    阿棗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和白環餅一起,依言將衣裳細心疊整齊放進衣箱里。

    “接著是外裳,春日的衣著顏色不宜太重,帶一件朱紅織金貴字紋錦的和一件寶藍韜紋錦的以備夜宴便夠了,在燈下壓得住,”鐘薈掰著手指道,“帶上這件竹青織竹葉紋春羅單衫,白羅縠的罩衣也帶上,泛舟時可以穿;聽聞公主莊園里多植杏、梨和海棠......”

    “那這件繡海棠枝的不是剛好么?”白環餅搶著道。

    鐘薈搖了搖頭:“那便過于刻意了,帶這件繡白蝶和這件卷草紋的,還有這件棋紋的,也有趣,刺繡太繁復的反而顯不出輕盈自如來。再帶幾件斗篷,若是晚間游宴怕可以擋風。再有那雨中穿的蓑衣、斗笠和木屐,對了,再將新做的幾套袴褶和胡服帶上,說不定要騎馬或登山,穿著方便。釵镮首飾就少帶些吧,上回婕妤娘娘賞的那套紅靺鞨蓮花簪和老太太給的那對羊脂玉鐲子帶上壓陣便夠了,其余就選那些新巧玲瓏的帶幾樣,到時折幾支鮮花簪頭上最應時了。”

    阿棗和白環餅兩個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已是目瞪口呆。

    “小娘子,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阿棗對她家娘子的見識佩服得五體投地。

    鐘薈一慌,一得意又露出行跡來了,眼珠子一轉道:“多讀書就自然知道了。”

    阿棗將信將疑,那些經儒寫書難不成還管小娘子們赴宴穿什么衣裳?于是又將她挑剩下的衣裳釵镮揀了一小半出來,另裝了幾個箱籠預備到時帶上。

    第33章 旅途

    出發當日,鐵面無私的阿棗一大早就將二娘子從被褥中拖了起來。鐘薈盥洗時眼睛都沒睜,平托起雙臂,任由兩個婢子替她換衣裳盥洗抹面脂。

    因要坐上大半日的車,在鐘薈的堅持下,阿棗只得替她梳了圓髻,一應簪釵都省了,只從院子里掐了朵緋紅色的蜀茶簪上。鐘薈穿了身沒漿過的霜色羅絹襦衫,下著艾綠色水波紋綺羅裙,外罩月白輕綃衣,清簡素雅得像三娘子附體。

    阿棗想替她描眉點唇,可對著二娘子的臉半晌竟然找不到可以下手之處,只得將那盒御賜的眉黛收了起來,這還是年前宮里賞下的,愣是至今都沒機會用上。

    幾個壯實有力的仆婦先將箱籠抬到角門外裝車,鐘薈就篤悠悠地用早膳,小廚房最近請了個扶風來的新廚子,一手胡菜做得極好,一想到今日路途辛勞,鐘薈便很是心疼自己,額外多要了半碗茶粥,臨走還叫阿杏用蠟紙包了兩個胡餅揣上。

    一輛罩著青錦的畫輪通幰牛車已經停在角門外,后面還有兩輛供六個奴婢乘坐的并車,兩輛裝滿箱籠的輜車,除此之外還有兩隊仆役,一前一后騎馬護衛。

    以姜大郎的官職來說,他本人乘通幰車出行都是逾制的,遑論家中兩個晚輩小娘子,不過都中浮競成風,僭越逾度司空見慣,以姜婕妤的受寵程度,姜家這樣已經算是克儉的了。

    三娘子已經先到了,她梳著一對雙鬟髻,簪了一對鑲紫晶的金步搖,上著櫻桃色地繡瑞香花單衫,露出海棠紅的中衣領緣,下著一條織金松花綠的下裳,描了眉,搽了燕脂。她自己似乎也不太習慣這么盛裝打扮,行禮時都有些僵硬。

    兩位小娘子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曾氏一直送到門外,反復吩咐輿人切勿將牛驅趕得太快,寧愿慢些也別顛壞了兩個小娘子,目送著女兒上了車,她不由紅了眼眶,拉住邱嬤嬤的手囑托道:“嬤嬤,我將阿圓托付與你,你可千萬要護她周全。”邱嬤嬤連連應承,叫曾氏盡管放心。

    鐘薈就沒這待遇了,不過她也不是沒人疼,昨日老太太特特把她叫去,塞了支千葉綠牡丹簪子給她,那密密層層的花瓣都是磨得極薄的玉片,彼此之間以金絲勾連,風過時輕輕掀動,露出上百顆細小金珠制成的花蕊來,一看就是內造的寶貝,饒是她前世見過不少好東西,如此巧奪天工的也是屈指可數。

    車駕離開姜府,出了里門,上了銅駝大街。

    鐘薈一上車便將車上的帷幔撩開些許,饒有趣味地往車外望。三娘子到底還是個六歲的孩子,雖極力克制,最終還是忍不住也捏著另一邊的帷幔,輕輕撥開一條細縫。

    清晨下過一場細雨,將沿途人家的屋瓦洗得青黑發亮,路旁植著楊柳,晴絲裊裊,如碧玉妝成。雖然還是清晨,道上卻是車馬絡繹,行人如織。

    鐘薈一邊看一邊從桃竹小罐里掏五味梅條吃,恨不能再生出幾對眼睛幾張嘴來,三娘子卻是看了會兒就膩了,便將帶上車的一卷翻開,沉心靜氣地默默背誦起來。

    “難得出來頑一回,怎么還只顧低頭看書呢?瞧瞧外面的風景多有意思啊。”鐘薈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話。

    三娘子覺得與這只知吃喝玩樂的草包阿姊道不同不相與謀,頂著張涂脂抹粉的小臉,一本正經地譴責道:“無非就是穿各色衣裳的男女老幼和高低大小不一的車馬罷了,看了又有何益?”

    鐘薈從未與這么無趣的小孩打過交道,一聽這話便息了與她交談的心,決定一路裝聾作啞。三娘子對她的識趣還算滿意,又無聲默誦起新學的詩來,對她來說這次去常山公主的花宴可不是為了頑的,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