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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如季氏這般,對個八歲女童說得如此出象,還是叫她大開眼界,恨不能把耳朵拆下來洗一洗。 還是蒲桃見義勇為道:“要死!這種混賬話也是能入小娘子耳的么?嬤嬤你也放尊重些罷!” 鐘薈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看起來簡直要滴血。 季嬤嬤跋扈慣了的,白了阿棗一眼,臉上堆起訕訕的笑,伸手打自己的嘴:“哎喲看我這張沒把門的老嘴,該打!該打!”還擠眉弄眼地上前拉起鐘薈的手作勢往自己嘴上打,“小娘子打老奴兩下解氣。” 鐘薈橫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使力抽出自己的手,退到三步開外,冷聲對阿棗和蒲桃道,“嬤嬤年紀大,你們去幫幫她吧。” 季嬤嬤一時反應不過來,張著嘴呆了會兒,阿棗上來拉她方才回過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亂蹬,口中呼天搶地:“我老婆子老啦!不中用啦!被自個兒奶大的小娘子嫌棄啦!干脆打死我這老不死的東西得了!省得見天兒在這兒礙貴人的眼!我老婆子辜負了老太太和夫人的信重,趁早死了算啦!” 鐘薈本來只是想略施薄懲,聽她把曾氏這尊大佛抬出來,便對阿棗道:“我也乏了,你們去院子外面吧。”說完轉身回房去了。 蒲桃還有些為難,阿棗聞言兩眼放光,上前就是兩個大耳刮子,震得自家的手掌發麻,揚聲叫來兩個粗使婆子,連拉帶拽地將捂著臉鬼哭狼嚎的季嬤嬤拖到院子外。 主人沒有發令怎么打,打幾下,打完怎么發落。蒲桃與季氏有些交情,自然下不去手,粗使仆役怕將來還得在季氏喉嚨下取氣,袖著手在一旁看著。 季嬤嬤在院門口哭喊個不住,叫阿棗用破布堵了嘴。 阿棗暢快淋漓地狠狠扇了十來下,又朝她臉上啐了一口,方才揉著自己發紅的手掌凱旋而歸。 季氏丟了大臉,回屋嗚嗚咽咽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傾訴自己當年如何如何整夜不休地抱著哭鬧的二娘子,如何如何熬紅眼睛為她縫衣裳納鞋底,如何如何因著年老不中用遭嫌被棄。 蒲桃聽著不像,偷偷拿了一盒去腫化淤的膏子與她,勸道:“嬤嬤消停消停吧,你對小娘子說的那些話若是傳到老太太和夫人耳朵里,可有你的好來?” 季氏想了想,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只得住了嘴,心里把二娘子和阿棗一起恨上了,又念及自己盡忠一輩子,近來卻是頻遭冷遇,竟連二娘子的臥房書房都不怎么能進得了。 看這光景還不知何時就被攆出去了,難道要落個老無所靠的下場么?雖然這些年摸的一些雞零狗碎的玩意兒,偷偷拿出去變賣被壓著價不說,得的錢還全貼了她那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的不肖子,自己竟沒留手些個,恨一回,怨一回,不由自主生出不該有的念頭來。 *** 季嬤嬤是消停了,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能不能捂得住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二娘子不過幾日又站到了風口浪尖,姜府上下都在傳,二娘子小時看不出來,如今方知惡毒不下她阿兄,竟叫人把乳母架到院門口,打了二十笞杖——也有說三十,也有說五十的,總之是見了血吧,把人打得氣息奄奄,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下午晌就叫家人接回去,也不知眼下是死是活。 阿杏說得繪聲繪色,鐘薈聞言失笑,明明是季嬤嬤自覺沒臉,告病出府躲風頭了,也不知是誰傳的謠,把她說得兇神惡煞似的。 翌日去請安,老太太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直夸她打得好,鐘薈一回想,便知她祖母還記著當日她的人被季氏攔在院門外的仇。 如意院那位就沒那么容易打發了。 敘過寒暄,曾氏面色為難地開口道:“季嬤嬤年紀大,人糊涂,若有什么不妥當之處,你在院中略施薄懲,也是應當應分的,然而她畢竟是你乳母,于情于理該留三分情面,你一個在室的小娘子,傳出刻薄乳母的名聲,可是好看相?” 又嘆口氣,把她攬到近前,撫著她的背道:“你莫怪阿娘說重話,昨日那事,就算放到你三meimei身上,我也還是要說的。” “女兒何嘗不知母親的苦心,”二娘子柔順地垂著首,“只是季嬤嬤她……” “季嬤嬤有什么不是,你盡可以來回我,阿娘也定會秉公處理,”曾氏將她打斷,語氣中已帶上三分嚴厲,“閨閣小娘子如何能喊打喊殺的?何況還是哺育你長大的乳母。你啊,著實糊涂!” 阿棗重意氣,見到是非在她眼前顛倒難受得緊,心一橫眼一閉,也不管什么甲等乙等了,仗義執言道:“奴婢多句嘴,夫人您有所不知,也難怪咱們二娘子慪氣,實是季嬤嬤口無遮攔,污了小娘子的耳朵……” “論口無遮攔你這奴婢也不遑多讓,”曾氏斜睨她一眼,面沉似水地道,“是叫阿棗吧?這里沒你說話的地方,看你們家娘子面上饒你一回,再有下次我就不姑息了。” 阿棗無法,只好磕了個頭驀然站到一邊去。 “小婢子無禮,言語無狀,女兒回去定好好作規矩,望母親見諒。”鐘薈說完稽首,袒護之意表露無遺。 阿棗心里一暖,心說不枉我拼著丟了甲等,替娘子說話。 鐘薈接著道:“季嬤嬤昨日胡言亂語還在其次,罔顧尊卑議論主人才是女兒懲誡她的原因,是女兒矯枉過正,思慮不周。” 曾氏自然知道季嬤嬤當日說了什么,那婦人看著一臉精明相,沒想到蠢笨如斯,然而這些年填了那么多財物下去,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可靠的人替她,只能姑且先用著了。 “如今罰也罰過了,縱有什么錯處,你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擔待她一回,”曾氏喝了口參茶道,“你二兄那孩子,也著實可憐,罷了罷了。” 鐘薈本來也沒指望僅憑三言兩語將季嬤嬤發落了,這種積年的奴婢,沒有真贓實犯的把柄是治不了罪的。 鐘薈不過是禮尚往來——你用這刁奴膈應我,我便教訓你的人打你臉。曾氏與她對視一眼,立即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幾乎能稱得上心有靈犀了。 第20章 衛郎 催花雨一場接著一場,轉眼到了三月頭上,鐘薈的小院里已染上了輕黃嫩粉的早春顏色。 三月三日大清早,鐘薈就叫阿棗從床上連哄帶騙拽了起來。 她臉頰上帶著薄紅,揉了揉惺忪睡眼,聲音比往常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