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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貞都避而不見。“你們讓他快滾!”她說,“我這輩子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再去找他!我肚里的孩子,跟他沒有一點關系!”錦繡站在邊兒上,急忙去扯她的袖子。“盧信貞,怎么說話呢?”意思是,青云就在邊上。 青云有個母親,是個五十多歲的鄉下老太婆。兩家要結親,作為這上不了臺的兒女親家,自然要商討商討。 青云不是獨子,他還有幾個哥哥,當年,家里太窮,舀米不上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跑到這盧府當下人小廝。相爺待他還不錯,這是青云一生最大的運氣。這天,秋陽高照,丹桂飄香,青云的這五十多歲鄉下老母喬氏,便歡歡喜喜,拿出了自己攢著平日不敢穿的舊衣,大清早起來收拾打扮,騎著毛驢兒,到了盧府。 “呵呵!親家母,親家相爺……” 她居然把盧信良稱為“親家相爺”,宴席桌上,邊上的丫頭都偷偷抿著嘴笑站著個不停。錦繡也覺這老太婆好玩。“親家母,親家相爺……”她又說,“我們家鐵蛋兒吶,承蒙府上的栽培照顧,如今……呵呵,如今是一人得道,連帶我們這些雞犬也升了天不是……”她卻是很不會說話,巴結奉迎,顯得笨拙滑稽。秋陽照過來,滿院子的丹桂秋菊之香。宴席桌上,錦繡挨著盧信良坐一邊,青云和盧信貞又坐一邊,盧老太太位于中上首。桌子上酒菜果餅,精致佳肴。青云忙給母親遞眼色,“娘!”意思是,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盧老太太便笑,“沒關系!沒關系!如今都是一家子人了,隨便點,別那么拘謹!”又問,“親家母,你身體倒還硬朗,今年多大啦?” 盧老太太倒不是個拿喬之人,平日寂寞,乍然見了這粗莽村婦,也想和她說話話,聽聽鄉野趣事。 喬氏卻是把錦繡上下打量一眼,“喲!這位二少奶奶,一看就是要生了,如果沒看錯,就是這幾天的好日子了,對吧?”然后又是一陣談話寒暄。錦繡說,是啊,確實是這幾天,最近都在忙著找產婆和奶娘。 “一定會是個男丁!”喬氏豎起個大拇指,連連咂道,“前些個時日,我跟我們家那頭母驢兒接生的時候,它的肚子,我也是一眼就看出來有幾胎、有幾只小公驢兒,如今,像二少奶奶這肚子的形狀……” 如此,又眉飛色舞,口沫橫飛描摹一通。說,她們家的母驢如何如何,那肚子如何如何…… 錦繡的臉一下黑起來。 青云嚇得,不停給他老母使眼色,“娘!娘!”意思是,你會不會說話,怎么能把二少奶奶的肚子比喻成母驢呢!……青云嚇得不得了,又去看相爺的臉色。盧信良也是皺著眉,沒有說話。氣氛顯得很是怪異。盧老三不停嗯咳嗯咳,示意她這上不了臺面的婆婆別說了。盧老夫人倒是臉上笑瞇瞇,不顯生氣,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說,你孫子幾個?媳婦幾個?都還好嗎?都還孝敬你嗎?…… 喬氏這時終于感覺兒子青云的提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嚇得戰戰兢兢,不知接話。 錦繡突然又笑起來,仿佛剛才的話倒不放心上,輕輕舀一口湯喝著,只是問,“親家太太,你真厲害,你還給你們家母驢兒接過生吶?怎么樣?——崽子下得多嗎?” “呵呵,下得多!下得多!” 喬氏歡歡喜喜,見錦繡這樣一個漂漂亮亮的少奶奶給她搭訕,又開始蹦跶起來了。 “我給你說啊二少奶奶……” “嗯?” “那一次,我那母驢兒生產的時候,我四兒媳婦也在生呢?” “哦?是嗎?” 錦繡突然來了興致,因為自己也要臨盆了,關于生娃的事,她也想多多詢問些經驗,看她們這些鄉下的媳婦究竟怎么生? 盧信良、盧老太太、盧三等也是來了興致。 喬氏更是沾沾自喜,說得唾沫橫飛,眼見桌上有一個油燜雞腿兒,想吃,又不敢伸手,錦繡心下明了,笑了一笑,“春兒!”眼神示意丫鬟親自用筷子夾了遞到她碗里。 喬氏這才啃著雞腿興致勃勃說起來,“我們那鄉下有個習俗,不知道親家母還有親家相爺二少奶奶聽說過沒?……如果想要生個男孩兒呢?記住了!生產的時候,不妨讓二少奶奶邊生也邊抓一把花生在手上,并且記得一定要這樣念這樣唱: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陰陽平,花生花生花花生,我一定會連連得子……” 錦繡立馬將她打斷,“這不是開玩笑么?都那么痛了,還有經歷搞這些事情?呵,還花生呢?你怎么不說直接抓一只小雞在手里……”因為小雞才是真正的帶把的,錦繡這寓意是在諷刺。 “嘿!能有多疼?”喬氏忙道,“不妨告訴你吧二少奶奶,我那四兒媳婦生產的時候,我就是讓她手里捏一把花生讓她自個兒躺在炕鋪上生,家里事兒多,男人們要下地,我又要忙著去給母驢兒接生,所以,哪能有多疼呢?還不是跟個老母雞下蛋似的……再說了,當年我生我們鐵蛋的時候,還邊納鞋底邊生呢!還不是哼兩哼就生下來了?——二少奶奶,這女人生孩子,其實還真沒你想的那么嬌弱!瞧,我們青云不是給我好好生下來了?我那四兒媳婦還說——娘,你還是去看著圈里的母驢兒要緊,我自己會生,別耽誤了大事兒!” 錦繡感覺一陣眩暈。 生孩子,一,不請穩婆,讓她自個兒躺在炕鋪上,這本來已經超出她所認知想象的范疇是的,錦繡這人就算再不嬌氣,可這種滾滾天雷的奇談怪論,她也覺得實在是目眩耳暈。二,更別說,還有什么不去看媳婦,并令其手拿一把花生亂唱亂叫,甚至自己去照顧生產的母驢兒的……錦繡整個人都要暈了。 那喬氏婦人還在口沫橫飛繪聲繪色地形容道述,說,她四兒媳婦如何如何厲害,幾年就是好幾胎,而且個個都是自己生的,一個穩婆都沒請,還都是帶把的…… 終于終于,說著說著,場上氣氛一陣默然,盧信良忽然開了口。聲音淡淡地,冷冷地—— “你這樣虐待你家媳婦,你兒子呢?你兒子都干什么吃了?他不吭聲嗎?” 錦繡的心,一下就如開春的山野化凍般,盡管喬氏的話聽得背心發涼汗毛直豎,可是,盧信良這一聲,“你兒子呢?你兒子都干什么去了?”她感到一陣欣慰心暖……錦繡又把自己的手,輕輕擱在盧信良的手背。 盧老太太笑道,“不行!那可不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