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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用眼尾瞟我一下,道:“你不是說讓我瞧瞧?我瞧瞧再順便抹些藥有何不妥?”他這么說,我一時無法反駁。十七又道:“下回打架不要如此拼命。”我不置可否,忽然想到了一事,便問他:“你是如何同寒雪解釋的?” “寒雪?” 我想了一想,道:“穿絳紅袍子的那個。” “哦,我同他說你是我娘子,勞他先行個方便,讓你歇一歇。” 我抖了一抖。 一路無事,順利地回了清河。 懷蘇正在內室習字,見了我,放了手中的紫毫,揚起溫淡的笑,道:“你回來了。”我先去倒了杯冷茶潤一潤,才回他:“恩,很順利。”懷蘇將視線投向我身邊,再用惑然的眼神投向我,我看看身邊從容地與我一樣倒了杯茶的人,仔細想了一想,向懷蘇道:“他叫連止,我的朋友。”再伸過頭去低聲問十七:“哪個連?哪個止?”十七道:“姓氏連,止境止。” 懷蘇溫聲道:“連公子。” 我與他道:“喚連止便好,連公子什么的忒麻煩。” 懷蘇卻道:“連公子為長者,怎能直呼名諱?” 我奇了:“你那日倒是十分爽快地便喚我時離,又是什么道理?” 懷蘇道:“時離與我一般年紀,這樣并無不妥。” …… 我沒能駁回懷蘇這一句,只想起一句老話“人不可貌相”,我雖然看起來年紀輕,其實很能算個老夜妖了,也無法向懷蘇解釋。遂拐個話去問十七:“你為何跟著我來?” 十七一手執杯,淡淡道:“無事可做。”又道:“連止。” 連止就連止罷。 回來的第二日,薛真便來了樓里,十分歡喜地捧著柳映的信回了,我也十分歡喜地數著銀幣。 一個銀幣能換十貫銅錢,一貫銅錢能換百籠包子,由此看來,這個營生確實能養活我與懷蘇。現在雖多了一個吃飯的,左右也吃不了很多。夜妖是無需進食的,連止不過在懷蘇面前做個樣子。我雖也不用進食,不過卻流連那種唇齒間的滿足感,遂常常與凡人一般一日三餐。 這一樁生意做的我蠢蠢欲動,深覺這個事情能往美好的方向發展。花了些銀子將小樓修葺一番,又換了個氣派的牌匾,仍是無字的。 連止表示不明白,問我:“既然還未決定好名字,不掛便是,為何要將空的掛出去?” 我踱步作深邃狀:“這是引人注目。” 指指外面的行人,道:“你不覺得最近觀察這小樓的人多了些嗎?” 連止點點頭應道:“確實多了些。” 我繼續背手踱步,得意道:“這是隔壁包子鋪的大爺說給我的。這叫獨!樹!一!幟!” “那你便不準備題字了?”連止端詳著空匾。 我點頭道:“目前還未想好題何字。” “那便不題字好了。”連止道,看向我:“我去取筆墨。” 看著眼前這從容揮墨的人,我方想起來,連止在冥司,不止是任務出色,在一堆只懂得打殺的夜妖間,也是極難得的懂人間書畫的人。 空匾上盛開了一枝梅花,寂靜而熱烈。 一點水紅幾許墨。 連止道:“既然做的是尋人尋物的營生,那便是帶著一種沒有結果的希望。若要用具象來表示,那便只有花了。” 有花無果。 我點頭道:“你這花畫的真好看。”對我來說,有一種莫名的吸引。 我挪到門另一邊,將門上貼著的營業說明揭了。連止問道:“怎么了?”我一邊將宣紙疊起一邊道:“你說我們是尋人尋物的,我也覺得這尋人尋物的說法比較好。” 當初我寫這個說明時,將人間看的過于簡單,以為自己作為一個活得很長久、見識也很廣闊的夜妖,應付起凡人的事情來應當綽綽有余。而這幾日總有人來拜托些奇怪的事情,我覺得做不到也不能做。現在若把營生限制在尋人尋物,想來一切都會簡單起來。 我另起一紙,只有一個“尋”字。 連止站在我身后,我貼完宣紙看了一眼牌匾,說道:“以后我們這就是花樓了。” ☆、夢里無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以說以上幾章都是前傳嗎==! 正想把名字改作有生之年,也不知合不合得來 連止與我不同,雖作為夜妖常常到人間來,我卻從未見他在別的時候來過人間,是以覺得他現在暫居這,應當對人間是有些新奇的,遂閑來便領著他各處轉一轉。 起先進的是我常聽的那家曲樓,連止并無甚表態,聽曲時我余光端詳了他一會,還算認真。而一曲臨了,忽聽他道:“走罷。”我尚未從曲子中回神,只下意識地看他,有些迷茫不解。 連止道:“去安靜些的地方。” 因而便是現在,我倆坐在一家茶樓,樓上臨窗處。臨窗一向是客人喜愛的位置,臨著望不見盡頭的清河,有風有花有鳥有樹。 安靜得很。 茶樓的茶自然與家里的不同,可惜我對這一道不通,只是覺得比家里的略略好用些罷了。連止倒是神色有些微妙的變化,飲了一杯后又斟了一杯,這一下不是一口飲盡,而是凝著那杯里的茶,眼神是我并未見過的深遠。 我將茶杯舉到眼前,仔細地看了一看,并未看出什么來。遂問他道:“這茶,有什么不同之處?” 連止示意我嗅一嗅,除了茶葉我并未嗅出別的來。連止道:“是蓮花。” “這個時節哪有什么蓮花?”我馬上道。 “應當是陳年的蓮花。” 此時路過的老板聞言樂呵呵道:“公子真是慧眼,我家的茶都加了些蓮花末,是取前年的蓮花瓣晾干研磨而來,留了蓮花的香氣,與這茶香很是相配。” 連止點了頭,老板的笑容十分親切:“公子是第一位品出蓮花香的客人,因這兩種味道相融,還并未有人認出。” 聽這么一說,我又飲了一杯,齒間留的滋味確比一般的茶要獨特些,是不是蓮花我著實吃不出。老板樂呵呵地走了,臨走看著連止的眼神仿佛遇到了忘年的知己,十分欣慰。 清河的風很舒暖,吹得吃飽喝足的我困意綿綿。回去的路上,困意愈發濃,我覺得自己走兩步便會一頭摔倒。 這一覺睡得有些難受,朦朧夢魘纏繞,異常的痛楚,卻并不是傷口的痛,像是從某處掙扎而出的疼。夢里一片灰沉沉的霧,連自己都看不清。濃霧流轉中,忽然有一只手伸過來,手心是一瓣紅蓮。模模糊糊的,卻有一種感覺,那夢里的人其實并不是自己。這掙不開的疼痛,也并不像是自己的。 不知多久,夢里的霧雖未散去,人影卻消失了,疼痛也跟著淡了,終于能夠睜開眼。 同連止回來時尚是正午,現在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