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誰。

    只是人都交到了我手上，我也沒有丟開不管的道理, 只好領(lǐng)著了。

    我走了幾步，沒察覺到有人跟了上來，便回頭去看，只見那個(gè)仿佛雪玉堆出來的小人兒遲疑著站在原地, 擰著淡淡的眉，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阿顯，快過來。”我催促了一聲。

    旭輪抬眼看了看我的手, 微微癟了嘴，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邁步跟了上來。

    只是他人太小，全然跟不上我, 我也實(shí)在不耐煩走兩步便回頭看一眼孩子有沒有跟上來，索性站到他身后，看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一段，再緩步跟上去。

    一路上遇到幾名同僚與我打招呼，看著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的確沒走出多遠(yuǎn)，旭輪忽然站住不動(dòng)，立在原地打了好幾個(gè)噴嚏，然后從自己腰上掛著的小荷包里熟練地抽出一條絲絹，自己把鼻涕擦干凈了，又將手絹反著疊，將污物包在里頭，又放進(jìn)荷包里，才邁著兩條短短的小腿要繼續(xù)走。

    我看他耳根與鼻頭都凍得有些發(fā)紅，才注意到原來他身上的小襖并不十分厚實(shí)，且他人小，應(yīng)該更怕冷，一時(shí)有些自責(zé)。我趕緊跟上去，蹲下身子，朝他張開雙臂，叫道：“阿顯，快來，阿耶抱。”

    旭輪明顯愣了一愣，才慢騰騰地轉(zhuǎn)過身來，邁著小步挪了過來，一雙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才湊近來抱住我脖子，雙腿一屈，往我手臂上坐。

    在家的時(shí)候不多，我也不太會(huì)抱小孩，只是見娉婷、霍禮和別人抱過幾次，便按照記憶有樣學(xué)樣。讓旭輪坐在臂彎里將他抱起來，又解開大氅的系帶，將他完全攏在大氅里，只露出一張白生生的小臉來。

    許是他自己個(gè)子太小，只能看見矮矮的一片東西，都覺得十分丑陋不敢多看，故而自己在地上走的時(shí)候他都是心無旁騖的，只管低著頭往前走。但我將他抱起來之后，他一下子能見到高處的東西，便生出許多好奇來，一路上竟扭頭四處張望，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走到一棵梅樹前，他格外不舍，有些不安地在我懷里掙動(dòng)，似乎想撲出去摸一摸。我察覺到他的舉動(dòng)，便朝那梅樹走去，隨手折了一支，蠟樣的花蕾上還沾著些白雪。

    “香不香？”我遞到旭輪面前。

    旭輪還果然湊上前聞了一聞，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

    我便把那枝臘梅給了旭輪，要繼續(xù)往前走。

    誰知一直沉默著的旭輪忽地開口說話了，“父親……阿顯還想要。”

    他極少和我說話，更是第一次提出要求，心下仿佛被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sao了一下，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只是這畢竟是御花園，人來人往的，被人瞧見了也不大好。于是我柔聲對(duì)他道：“阿顯，不要太貪心，你已經(jīng)有一枝了。”

    旭輪看了看手里的臘梅花，小臉糾結(jié)在一起，十分不舍，最后卻又下定決心一般，扭過頭去不再看那一樹盛放的梅花，“那阿顯不要了。”

    看著他這幅神情，我有些心疼，仿佛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一般，便問他，“為什么還想要呢？”

    “阿娘今天的梅花裙子，和花很配。阿顯只是想摘給阿娘……”旭輪認(rèn)真地道。

    父親，阿娘。一個(gè)稱呼，親疏立見。

    我有些愧疚，又有些難過，面上卻不顯，只是把他又抱了回去，“那好吧，你多摘幾枝，都送給阿娘。下次不許了。”

    旭輪聞言眼睛一亮，一副很開心的模樣，面上帶了笑意，頰邊綻出一個(gè)淺淺的酒窩。他從我懷里探出身子，伸手要出摘遠(yuǎn)處的一枝花，只是胳膊有些短了，實(shí)在夠不到那一枝，才與我道：“父親，那枝！”

    我不滿地道：“叫阿耶！”

    旭輪別扭了片刻，終究是道：“阿耶……”

    我心情一下子大好，探手摘了好幾枝遞到他手上，問他：“夠不夠？”

    rou乎乎的小手幾乎拿不住這么幾枝花，但他很開心，緊緊地捏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說話聲音比方才高了些，“謝謝阿耶！”

    我抱著他正要往前走，一抬眼，卻見花枝后面還另有人，看那高松的云髻與華麗的珠翠，似乎是女眷。

    “青翟怎么不高興？”這說話的聲音十分熟悉，青翟又是楚輅的小名，那么梅樹后面那人的身份，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阿娘，霍將軍為什么不喜歡我？”

    “霍將軍？不是讓你叫師父了嗎？”

    “可他不許我叫師父，說了一大堆，反正不許我叫！而且他根本就不不喜歡我，一點(diǎn)不想教我，都顧著阿兄呢！”

    “阿耶，你為什么不喜歡他？”旭輪忽然瞪大眼睛，一臉懵懂地問我。

    旭輪倒是聰明，只是在外頭聽過幾次別人叫我“霍將軍”，便知道楚輅說的是我。只是他再早慧再穩(wěn)重，也不過是個(gè)四歲的小兒，許多事都鬧不懂，我又忘記了讓他噤聲，一時(shí)間竟被他問了出來。

    我十分尷尬，想必那邊也好不到哪去，只想抱著旭輪趕緊一走了之。

    誰知那邊的楚輅動(dòng)作也不慢，連忙追出來，大聲道：“霍將軍你不要誤會(huì)！我沒有在背后說你壞話的！”

    既然都被他叫住，我也不敢再走，只好轉(zhuǎn)回來，對(duì)著從樹后款款走出的凌波屈膝行禮，“臣霍徵……見過淑妃，見過三皇子。”

    “青翟，以后還敢不敢背后說壞話了？”凌波笑著向楚輅道。

    “兒子知道錯(cuò)了，請(qǐng)阿娘責(zé)罰。”楚輅低下頭，不敢看我。

    “回去抄一遍千字文！”凌波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才向我道：“霍將軍不必多禮。這么巧，霍將軍也帶著小郎君來看梅花。”

    楚輅這才抬頭來看我，見縮在我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張小臉的旭輪，十分驚奇，拉著凌波的袖子，興奮道：“阿娘阿娘，他好可愛！”

    我感到旭輪往我懷里縮了縮，連忙輕輕在他背上撫了撫以示安慰。

    凌波大約也看出旭輪有些怯了，笑嗔道：“一驚一乍地干什么？你嚇到他了。好好跟他講話。”

    楚輅仰起頭，看著旭輪道：“你叫什么？幾歲了？”

    我連忙蹲下身子，讓旭輪站在地上，和楚輅能相互平視。旭輪愣了愣，還是道：“我是阿顯，四歲。”

    “我叫楚輅，不過阿娘和阿耶都叫我青翟，我比你大兩歲。”

    想必旭輪是沒鬧明白為何楚輅會(huì)有這么幾個(gè)名字，因?yàn)槲覀兯降紫乱捕贾唤兴@的。只是比他大兩歲他倒是聽懂了，糯糯地叫了聲“哥哥”。

    楚輅聽得十分受用，一個(gè)勁問凌波：“阿娘，我能和他去玩嗎？”

    凌波柔柔地一笑，下巴卻向我點(diǎn)了點(diǎn)，“阿顯是霍將軍的兒子，你該問霍將軍呀。”

    一聽要問我，楚輅便有些蔫了，試探著看了我?guī)籽郏瑓s沒問出來。

    我便問旭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