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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植……自從阿青嫁進天家,阿青時常受委屈也就罷了,連帶我們兩家所有人都日日懸心!”在我印象中,姨母一向是端莊穩重又明白事理的,倒是第一次聽她抱怨這些話。 這樣說姨夫是一定會生氣的,我連忙勸慰:“姨母莫要這樣講,如今……表姐穩坐后位多年,膝下又有嫡長子,旁人……倒是羨慕不來的。” 偏我嘴快過腦子,竟提起了嫡長子之事,姨夫一聽竟然清醒不少,連說話都連貫許多,“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禮不可廢……” 姨母忍不住嗔怒道:“住嘴!現在說這話,誰肯聽你的?” 姨夫卻來了精神,連聲道:“面圣……我要面圣……拿、拿我的朝服來……” “姨夫!”連我都忍不住打斷他,“姨夫如今這樣,不易面圣,還是好生修養身體要緊。” 誰知就在這時,崔家的下人來報:“稟郎君、稟娘子,至尊……親自來府上探病了!” 這時辰,不該還是在上朝嗎? 姨夫聞言,掙扎著就要起身,倒是姨母在他肩上按了一把,問道:“果然是至尊駕臨?” “小人不敢說謊!不光是至尊,皇后、盧相公、兩位魯郎君……還有淑妃都一同來探病了。” 至尊、皇后與盧瀚盧浩聽聞姨夫不行了的消息親自來探看倒是無妨,只是凌波……為何她也跟著來了?莫不是……怕姨夫臨終前求至尊什么事,說到她與那三皇子楚輅的壞話么? 姨母聞言騰地站起來,提高聲音道:“還不快準備準備去迎駕?” 其實崔家一向與皇家有些牽連,接駕的次數倒也不少,準備起來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姨母很快便組織好下人去門口接駕。 既然名為探病,先帝也不是來示威白排場的,當然是能免則免。不過姨母堅持要行完大禮,才將先帝一行往里迎,不肯墮了身份,露出半點狼狽來。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先帝才一邊大步往里走,一邊問道:“朕聽霍府的人來給霍徵告假,才知道原來是崔公……眼下情形如何?叫御醫來看過嗎?” “身為臣子,哪敢請動御醫?”姨母平聲道,“外子病了許久,家里總是養著一兩個大夫的,妾一早發現外子有些不大好,連忙叫大夫都來看過的,大夫都說是……” 姨母到底沒說出“回光返照”幾個字,但大家心里也能明白。 忽地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眾人都去看,原來是表姐聞言后身子一晃,到底是被身后的宮人扶住才沒倒下去。見狀,姨母的神色有些羞惱又有些尷尬。 好在先帝并沒怪罪,只是道:“皇后進宮多年,也是在重大宮宴之時才能與父母遙遙一見,心急也是難怪的。皇后先進去瞧瞧吧。” 表姐顧不得別的,只是向著先帝和姨母草草一福身,便拎著裙裾快步跑了進去,她身邊的宮人也連忙跟上。 看姨母一臉忿忿又羞愧的神情,先帝才再次道:“朕并未怪罪皇后,夫人不要介懷。” 姨母只好勉強笑笑,推開幾步讓出走廊,“至尊請,淑妃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近時,隱隱能聽到表姐的低泣與姨夫斷斷續續的訓斥,“身為國母……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于是先帝在門口略站了站,朗聲道:“崔公,朕來看你了,近來可好?”然后才提步走了進去。 待我再次進到房間之時,已經看不到表姐。 “臣……見過……至尊……”姨夫很是激動,又要起身來。 先帝連連擺手,“崔公不必多禮!朕是來看望崔公的,斷然沒有折騰人的道理,待崔公大好了,再補上這些禮數不遲。” “謝……至尊……” 趁著先帝等人開始詢問姨夫的病情、與姨夫說話之時,我才四下張望,看到一架屏風之后,表姐躲在那里無聲地抹淚。 我趁著眾人瞧不見,踱步到屏風后,拿出我不常用的絹子,遞給表姐,示意她擦一擦臉。若是在這么多人面前失儀,只怕姨夫姨母都不會高興的。雖然父親病重,哪怕是個鐵血硬漢也會傷心流淚的,何況表姐身份再高貴也只是個女子。 安慰人的話我一向不會講,何況外頭又這么多人看著,我也實在不敢出聲,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站著。 表姐好不容易收拾好,再走出去之時,正巧下人送來一碗剛燉好的燕窩粥,表姐親手接了,用銀匙舀起之后細細吹涼了,然后送到姨夫唇邊,小心地為他吃進去。有湯汁流出唇角,表姐還輕柔地用帕子替姨夫抹去。 “皇后純孝,實在是后宮楷模。”也不知為何,凌波忽然出聲。 我這才看了她一眼。 自她進宮,也是許多年了,從前還有宮宴能偶爾見一面,但我調任金山都督府之后,便不曾見過。這么些年過去,她早已脫了少女的青澀之氣,平添幾分成熟嫵媚,通身的高貴典雅竟半點不輸表姐,難怪聽聞先帝對淑妃很是寵愛。 似乎是察覺了我的目光,凌波亦轉頭來看我。但我卻不敢與她對視,連忙轉開頭去,卻不料這一下子竟把目光落在了表姐手上的燕窩粥上。 崔家盛燕窩粥的碗,又是一只甜白釉,而燕窩與精米卻也都是純白的,真個一碗渾然一色。 忽然就思緒流轉,想到當年第一眼看到凌波,她就是因為打碎了裝櫻桃的甜白釉被罰才被我撞見,當時我還開嘲笑了那用甜白釉裝乳酪櫻桃的愚蠢宮人。轉眼也是十年了,真個光陰荏苒,世事無常。 但大約是凌波出聲,刺激到姨夫,他忽然抬起手推開表姐遞過去的湯匙,高聲道:“稟至尊……臣有本奏!” 至尊有些驚訝,眉頭微微一皺,“講。” “臣……懇請至尊……早日立儲,以正國本……”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連表姐手上的碗都險些掉下去,誰都沒想到姨夫會在此時、這樣的狀況下提出立儲。 姨母、盧湛、盧瀚、盧浩都立在先帝身邊朝姨夫擠眉弄眼,拼命搖頭。但姨夫并不在意,繼續道:“國賴長君……至尊……祖宗規矩……不可廢!”說著,還抬眼去瞪凌波。 但凌波不以為意,只是微微頷首,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皺,一派云淡風輕。 先帝并沒當場變了臉色,只是語氣并不怎么好地道:“崔公只管安心養病,朝堂之事,朕自有分寸。” “立儲之事……宜早不宜遲……東宮教養,需得謹慎……” “二郎三郎都還小,開蒙便罷,說當做儲君來培養還為時尚早,崔公不必太過擔憂。”先帝仍舊壓抑著怒氣。 或許姨夫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道:“老臣……時日無多……立儲……可以瞑目……” 這話卻是大大地僭越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姨夫說的。 先帝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