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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交集, 而李信近日正心虛不佳,自然也沒提出要去看看,也就由著我去了。 按照從錄事那里抄寫來的住址,我一路找到了那個村子。 孫乾是鄉下人這我知道, 但我從前幾乎沒去過鄉下,自然更不會見過這樣窮苦的村莊。 歪歪扭扭的黃土小路在村子里蜿蜒,因為下過一場雨, 路變得有些泥濘,上面滿是車轱轆印、牛蹄印、驢蹄印、人的腳印。我的馬見了這樣的路都很是不愿意走,若不是我再三呵斥,只怕都要掉頭走。村里的房子也多是用土夯的, 茅草鋪頂的多,鋪青磚的少。 村中之人身上所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不是青灰便是赭褐,男女老少都是如此,偶爾有幾個穿花裙的女子乘著牛車路過,身邊都陪著幾名梳雙鬟的青衣小婢,想來都是當地大戶家的女兒。這個時節正是秋收,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背著幾捆糧食的,青壯年有之,婦孺也有。路邊也少見玩鬧的孩童,倒是有的房屋前坐著幾個歲數不大的小童,或剝豆子,或打麥子。 我一身戎裝還沒換下,本就扎眼,何況我的甲胄做工與材質都實屬上乘,又跨一匹膘肥體壯的高頭大馬,實在是與此地顯得格格不入,行過一陣,多少人都對我側目而視。 不得已,我下了馬,走到倚門剝豆的一名小兒跟前,問他:“你知不知道,孫乾家住哪里?” 也不知是我的打扮太過嚇人還是我的語氣太生硬,那小兒盯著我看了幾眼,忽地一癟嘴,竟放聲大哭起來。 我長到這么大,除了小時候總是動手跟人打架老把人打哭之外,就再沒怎么惹哭過旁人,誰知竟然能活生生嚇哭路邊小兒,也實在是尷尬。路過的人有些都忍不住停下來看熱鬧了,還偷偷對我指指點點,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忽然有個婦女,撥開人群沖了過來,將那小兒抱在懷里哄,哄了半晌,那小孩子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來。 “這位娘子……”我小心地叫了一聲。 那婦人聞聲連忙抬頭瞪著我,神色十分警惕。我這才看清,她的大半張臉上都有傷疤,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那傷疤猙獰可怖,大約是燒傷。 我愣了一愣,還是把剩下的話問完了:“請問孫乾家住何處?” 大約因為我說的是長安官話,那婦人聽不懂,一連問了三遍,婦人才有些反應,卻是不住地搖頭,抱著那小兒便進屋了。 “張嫂子以前叫火熏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的。”有好心的路人解釋。 我這才轉向門口這些還沒散去的人,問道:“勞煩各位告知一下,孫乾家是哪一戶?” 這個村子并不是特別大,我以為雖然談不上每家每戶都是互相認識的,但總該有人知道。豈料這些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面面相覷,無人作答。 “那么請問……里正1何在?” 這個總算有人知道了,連忙給我指,“往南走個三四里路,中間要穿過一片麥田,那邊有家院子,房子修得還不錯,那就是里正家。” “多謝多謝。”我向眾人連連拱手,然后又翻身上馬,朝著他指的方向去了。 —————————————————————————————————————————— “里正在家嗎?”我找到了眾人所說的院落,站在門口詢問。 半晌,才有人開了院門,走出一名門房打扮的人,遲疑著問我:“找家翁2何事?” 我向她施了一禮,“某乃是左翊衛郎將兼明威將軍霍徵。數月前與突厥之戰,有同袍戰死,某受他之托要將他的遺物轉交給家人。只是某方在村里打聽,都沒有人知道他家在何處,只好來問問里正。” 那人將信將疑,不知道是不是改進去稟報。于是我從懷里拿出一面令牌遞給他,“給你們家主人看過就知道了。” 于是那人給我丟下一句“稍等”,便轉身進了院。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門再次打開,出來的不止是門房,還有個拄著木杖的老者,約莫是過了半百的歲數,打扮雖說比長安權貴差遠了,但還是比這個村里的普通人強多了。他一見我,便要行禮,口中道:“見過霍將軍……” “里正不必多禮。”我連忙扶住他,“某這次來,其實只是想打聽一個人。” “霍將軍要找誰?” “孫乾。”我仔細回憶著孫乾與我講過的細節,“妻劉氏,有一子,大約五六歲;家門口有棵老槐樹……” ——我家鄉在宛丘,鄉下。我們村子不大,但民風淳樸,鄰里之間十分和睦。我渾家3姓劉,生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的,她給我生了個胖小子,今年都該六歲了。我家養了兩三只雞、一頭牛,也算是衣食不愁的。我們村子里大多數人都是住的茅屋,可我們家不一樣,我們家住的是瓦房,門口還有棵碗那么粗的大槐樹…… 忽然就想起某次打完一仗之后,大家坐在火堆旁邊喝酒,一邊喝一邊聊起家里的事情,孫乾那得意又滿足的樣子,心里又是一疼。 誰知那里正聞言也變了神色,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找不到了!”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怒了。 里正看了我一眼,側著身子讓了條路出來,“此事說來話長,霍將軍還是請道寒舍坐一坐吧。” 我看里正很鄭重的樣子,也只好點了點頭,跟著他進了屋。 什么招待我都已經顧不上了,只是催著里正說孫乾家是怎么回事,里正重重嘆了口氣,才道:“大約是五年前吧……他們家遭了大火,早就燒光了。” “燒光了?一個人都沒救出來嗎?”五年前?時間這樣久了,若是家里早就燒光了,孫乾五年都沒得到家書嗎?竟然都不知道嗎? 有進來送蔗漿點心的下人作證道:“的確是燒光了。我們這個村子小,幾乎都不會有這么大的火,所以燒一次就印象很深。那一次幾乎燒了半個村子,全村人都趕來救火,撲了整整一夜才給撲滅了。別家還好,幾乎沒傷著人。只是那孫乾家……火就是從他家起的,燒得最久最旺,所以最后才被撲滅。村長帶著我們就去找遺骨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了。” “難道連遺體都沒找到?”若真是這樣大的火,人沒了倒是說的過去,但怎么也不會連遺骨也不曾留下的。 里正搖了搖頭,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燒了一整夜,整個院子都變成了灰燼,當然什么都不剩了。” 我卻不甘心,連忙問道:“但……再大的火,也該是一點一點燒起來的,總不至一來就少了半個村子的吧?最初起火的時候沒人發現么?旁邊的人也沒去相救?” 里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來也是冤孽!孫乾這孩子,老實得很,父母又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