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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沉吟片刻,問道:“眼下突厥盤踞在城中何處?” “突厥不慣住我們的屋子,白日里進城搶掠殺戮完了仍舊還回城外扎營。” “那城中富戶集居何處?” “大概都在城南城西一帶。” 我大約猜到了師父的用意,便道:“此事可行。北地為了貯存冬糧,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地窖,富戶家中還有無數細軟財寶,只怕還會修有密道密室,用來藏身再合適不過。屆時只要把城中之人還能動彈的全都集中到城南城東,實在難以挪動的就地藏好,再將突厥人引到城北城西小巷中去,來一個甕中捉鱉!” “霍將軍此計甚好!”李信撫掌道。 師父欣然一笑,問道:“幽州太守、司馬等人何在?” 立刻有人答道:“太守司馬等人皆是文臣,恐討論起布防返攻之事插不上口,便去城中安置百姓了。” “很好,著人去請太守等人過來。” 一盞茶的功夫,幽州太守領著幾個下官來了議事的屋子。師父也不與他客套,直截了當地道:“速速將城中富戶大戶的名冊抄錄一份,再逐一核對誰家還在城中,去挨個游說,讓他們開門放百姓進去躲避。若是不在城里的,直接砸開院門放人進去。” 太守一愣,想讓沒想到師父會下這樣的命令。 “城中的百姓也要大致清點,通知那些不便出逃的百姓一定要躲好,不管躲在什么地方,總之突厥人來了一定不要慌亂,不能讓他們找到。哪怕突厥進屋搜刮也不許出來,保命要緊。” “是是是……”太守只顧著點頭。 末了,師父又對秦儀道:“我知道你不想作戰,且給你個松泛的活計。你領著五百人,分散到各家各戶,一是保護好百姓,二是看好那些百姓不要動了富戶家的任何東西。明白么?” 秦儀大喜,千恩萬謝地點人去了。 把太守等人也打發走之后,師父才又道:“諸位,你們以為在哪里伏擊突厥合適?” 眾人圍著地圖研究許久,才道:“北面城門旁的幾個坊市都好。北城門是去營州1的必經之路,往來多為商旅或獵戶,居住在此的多半是馬夫、腳夫與向導,常年在外奔波,家中也不會有什么值錢的物事,不怕打起來損毀。這些人身強力壯,也都是可以立時撤走的。必要時,他們還能祝我們一臂之力。” 師父點頭道:“好,這些事你帶人去安排。城中百姓不少,遷挪起來實在不便,太守等人也兼顧不過來,剩下的人都去幫忙。” 見眾人欲走,我連忙道:“元帥,末將請命,誘突厥入城!”私底下眾人叫國公也無妨,只是師父既領兵出征,先帝少不得會加封他為兵馬大元帥,當著眾人的面我也不好叫師徒。 “元帥,末將愿與霍將軍同去。”李信也站了起來。 有校尉連忙道:“末將等人在此,哪里需要霍將軍李將軍以身犯險?元帥,末將請命!” “眼下諸位之中,除了元帥,便是我軍階最高,突厥也不會不知道擒下我有什么好處。我一露面,他們定會傾巢而出,省去不少誘敵的功夫。諸位不必爭了,這個活霍某搶定了。”我不容反駁地道。 師父睨了我一眼,才緩緩道:“都不要爭了,伯英說得不錯,就讓他帶人去誘敵吧。李信也去。人馬不可帶得太少,要讓突厥一看便信以為真。” 既然師父都說話了,眾人也不再分辯,只能領命一一去了。 李信也要告辭離去,師父叫住他,“誠望,你先別走,同我和阿徵一道去城里看看。” 誠望是李信的字。聽師父這樣叫他,他也不好推辭,連忙道:“末將領命。” —————————————————————————————————————————— 我不知道幽州從前是何模樣,但作為歷史悠久的古城,想來從前也是十分繁華的。只是經歷過一場戰事,剩下的只有滿目瘡痍。 燒焦的木梁、傾塌的女墻遍地都是,里面還橫七豎八地倒著無人收殮的尸首,男女老幼皆有,著甲的穿布衣的交錯。地上的血跡早就干涸了,一灘灘紫黑的印記凝固在地上,深深伸入長街的石板縫隙,觸目驚心。一些尸首旁,還散落著白面粟米。有一處孤零零地躺著一只炊餅,一半被踩癟,成了一個帶血的腳印,另一半還是白生生的。 正是做晚飯的時候,城中卻只有幾道稀稀拉拉的炊煙,多半是相熟的鄰里湊在一起,將家里僅存的糧食拿出來烹制分食。也有的人瑟縮在殘垣斷壁中,木然地啃著干糧,見師父領著我與李信走去,便用戒備的眼神打量著我們。 “狗日的突厥蠻子!”我忍不住罵了一聲。 師父沒有斥責我要注意言辭注意禮儀,只是輕嘆一聲。 忽然,我覺得盔甲下擺被人拉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衣裳還算干凈、梳著雙鬟的小姑娘。她的臉上沒有如其他人一般滿是黑灰,仍然白生生的,襯著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玉雪可愛。 那小姑娘應當是十分怕我的,本來面上就帶著一絲懼色,一見我回頭,忙不迭地松了手,后退了一步,怯怯望盯著我。 我不得不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問道:“小娘子何事?” 她大約是見我沒有惡意,才將藏在后面的一只手拿了出來,卻是一個小布包。把布包遞到我面前,她細聲細氣地道:“阿娘讓我……把這個給幾位將軍。” 一般百姓見了穿戎裝的,多半都愛胡亂叫將軍。只是這次她還真叫對了。我看了一眼師父,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又問道:“這是什么?” 小姑娘打開布包給我看,囁嚅著道:“阿娘做的……箬葉包子2……她說這是最后一點腌rou,還是留給將軍們吃。” 才眼見了城中百姓吃晚飯,卻忽地接到了幾個裹腌rou的箬葉包子,一瞬間我心中莫名感動,但仍是向師父與李信搖了搖頭,對她道:“不必了小娘子,我們自己有吃的,你還小,正在張身子,還是自己吃吧。” “阿娘說,霓裳已經九歲了,不小了。”小姑娘撅著嘴不快地道,“將軍是要打突厥的,不吃飽沒有力氣,還是將軍吃。” 我知道與她說是沒發說通的,便問道:“小娘子,你娘在何處?” 她想了一想,抬手指向一處。 我跟著她所指指出看去,之間一群人圍坐在一處矮墻下,簇擁著一名老婦人,那老婦人與她身邊一名約摸三十歲的美婦見我望過去,十分不屑地回避了目光。旁邊生著一堆火,一名荊釵粗布的婦人在忙著燒飯,與我的眼神對上,還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那婦人模樣清秀,倒與這小姑娘眉目相似,想來這便是她娘。 于是我接過布包,大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