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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珍饈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當時還只是云麾將軍的謝竣為師,隨他學習兵法與武功。

    師父出身陳郡謝氏,謝氏在當朝已然沒落,卻也是綿延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子弟眾多,能人輩出。師父的族弟便是劍南節度使謝翊。那位謝公出身旁支,原本與師父并不相熟,但到底是同族,何況謝公獲罪是因領兵討伐南詔時監軍懈怠導致糧草供給中斷而導致我朝兩萬兵馬全軍覆沒,雖有戰敗之過卻罪不至死,師父也不忍他們一家遭此劫難,故幾番上書求情。

    只是先帝當時最倚重的乃是我出身清河崔氏的姨夫崔槐,為著新舊門閥之爭,也是為著權柄之爭,姨夫常與師父過不去,而師父為人有些強勢,先帝也甚是不喜,于是師父的多封奏折便留中不發,謝翊與夫人韓氏最終被斬,其女雖在謝翊的安排下早送出藏匿,但因人舉發而最終仍舊押往掖庭。

    師父傷心之下,仍希望將沒入掖庭的謝氏救出來,便吩咐我在入宮時暗暗打聽謝氏的消息。

    四月的薔薇開得是極好的,一叢叢深緋淺粉錯落有致,幽香襲人。

    只是這愉悅的心情并沒持續多久,便被不遠處那一叢花后傳來的異動給攪擾了。

    啪——啪——

    沉重的鈍擊夾雜著壓抑的□□,即使我見得不多,也隱約能聽出那是有人在行杖刑。

    “嘖嘖,二十杖還未見紅,是謝娘子身板太好?還是……二位中官手下留情了?這謝凌波可是獨孤尚食親口下令責罰的人,中官若不肯好生用刑,怕是尚食那里過不去吧?”果然,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從那邊傳過來,坐實了我的猜想。只是這受刑的似乎是個女子,已經挨了二十杖,聽那口氣卻還有許多沒打,也不知是犯了怎樣的打錯才惹了如此重罰。

    我自幼就是習武的,若想不被人發覺簡直易如反掌,何況只是幾個孱弱的女子與太監。于是我悄然湊過去,躲在一叢薔薇后,透過花葉的縫隙向那邊瞧去。

    只見一個梳雙螺髻、身著牙白衣裳銀紅裙子、作宮人打扮的女子趾高氣昂地站在那里,旁邊兩個品級不高的中監執刑杖用力杖責著一個趴在刑凳上的女子。那受刑的女子僅著中衣,身形十分纖瘦,一頭墨緞似的長發凌亂地散開,遮去臉龐。那刑杖很粗,掌刑太監因著那宮人的一番話也不敢手下留情,打在身上應當是痛徹心扉的。每一杖落下,那受刑的女子便會瑟縮一下,扣在刑凳上的手指也會在刑凳上留下一道抓痕,偏偏她卻不肯呼號出聲,倒是十分倔強。

    她越是隱忍,那掌刑太監便越發下了狠手,終于,實在沒忍住,那女子口中逸出一絲掩飾不住的□□。

    偏那宮人耳尖,沒錯過這幾不可聞的□□。她心滿意足地一笑,彎腰抬起謝凌波蒼白的臉,悠然道:“謝凌波你害我挨一頓板子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別以為你攀了高枝離了掖庭就了不得

    了,今日你不照樣落在我手上?”

    原來這受刑的女子叫做謝凌波。這謝……卻不知是不是陳郡謝。

    那謝凌波微微別過臉,卻是連眼神也懶得給那女子。她這一側臉,卻是轉向我這里。亂發微微分開,露出一張蒼白卻清秀的臉來。憔悴致斯,狼狽致斯,謝凌波也未露出一絲軟弱,只是用扁貝似的齒緊緊咬著失色的唇,咬出一道極深的血痕。

    那宮人卻受不得這樣的輕視,氣急敗壞地道:“打!狠狠地打!我確要看你能撐到幾時。”

    以前從不管閑事的,只是那時也不知為何便心生不忍,還不待自己想明白,腳下便已然走出去,厲聲道:“住手!這是在做什么?”

    這一喝不自覺地便帶上殺氣,久居深宮之人哪里受得住?行刑的中監當下就停下手,與那宮人一道戰戰兢兢地瞧過來。

    那宮人偷偷打量我半晌,忽地花容失色,雙腿一軟險些跪下,“霍……霍將軍?”

    我也不想計較她的失禮,更不想理會她,只望著謝凌波,又問了一遍:“這是在做什么?”

    “回、回將軍的話……婢子、婢子是掖庭局的……奉了獨、獨孤尚食的令……監刑。”那宮人紅了一張臉,說話也期期艾艾地,全然不見方才囂張跋扈之態。這等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子,雖生得還不錯,卻委實讓我厭惡。也不知那位謝氏是怎樣一個女子,如若也是這般,卻叫我如何與她商討離宮之事呢?

    “獨孤尚食?”我大約明白了,原來是尚食局的宮人。今日櫻桃宴,尚食局應當是忙得人仰馬翻的,出些岔子是難免的,卻不知道究竟是犯了怎樣的錯,才會用這幾乎要與軍杖一般粗細的棗木棍子杖責。“要杖責多少?”

    “五……五十……”那宮人答。

    我有些驚訝,“什么時候曲江池也成了行刑的地方?”

    “回將軍……這賤婢,委實惹惱了獨孤尚食……”那宮人一急,連自己也罵了進去。

    “她犯了什么十惡不赦之罪,竟要杖責五十?”

    那宮人正要回話,謝凌波卻忽地開口,“回將軍的話,婢子、婢子砸碎了宴飲要用的甜白釉碗盞……”說話氣若游絲,卻是十分淡然。

    打碎了甜白釉……“哈,真是好大的罪過!五十杖下去,便是我也要去了半條命,何況一名小女子。按律,燒殺搶掠等大罪當死,卻不知宮里的死罪定的這樣容易。改日還真應該去向皇后殿下好生請教請教了。”我忍不住冷笑一聲。

    面上閃過一絲慌亂,那宮人卻猶自嘴硬,“將軍冤枉!這甜白釉乃是貢品,今年統共就只有二十個。再則,這甜白釉是用來盛乳酪澆櫻桃的……今日至尊賜新科進士櫻桃宴,若是無器皿可以使用……”

    “甜白釉盛乳酪櫻桃?”光是想想便食欲全無,“這是誰的主意?”

    似乎是不意我這樣問了句話,那宮人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道:“是……是婢子的主意……”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甜白釉本就細白滑膩如脂如酥,再用來盛酥酪,一碗渾然一色,即便放上櫻桃也索然無味。你卻不知道從前櫻桃宴用的都是水晶杯或是琉璃盞么?”

    顯然那宮人是不知道的,聞言怔了片刻,旋即又羞得滿面通紅。

    見她出神,我又順勢問了一句:“那么杖責五十也是你的主意?”

    “是……”這話脫口而出,發現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已是來不及,那模樣一見便是悔得恨不能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于是我睨她一眼,冷哼道:“那這五十杖還要繼續打完?”

    她搖頭如撥浪鼓,“不不不……”

    我略略勾起唇角,慢條斯理地道:“我最討厭自作聰明又愛狐假虎威的人,若是平日你撞在我手里,少不得要好生收拾一番。可誰讓今日櫻桃宴的主角、新科狀元韓書毓是個出了名的翩翩君子呢?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