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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臉和記憶深處的另一張臉重合了。“爹爹又在看這張畫了?小念小的時候你在看,小念長大了你還在看。”我笑著親了他一下,小孩子的臉嫩嫩的,軟軟的,香香的,真想咬一口。小家伙越長越像他爹爹了。小人兒看著我,問:“爹爹又想小念的親爹爹了?”我點點頭,“是啊,爹爹又想你念的親爹爹了。”小人看看畫,說:“小念不喜歡小念的親爹爹,小念的爹爹讓爹爹這么傷心,而且也不回來看小念,小念都不知道小念的親爹爹長得什么樣。”一連串的小念和爹爹聽得像饒口令。小念看著畫,又說:“爹爹,今天我聽姑爹說,小念的親爹爹穿這件衣服特別漂亮,是真的嗎?”我看著畫中起舞少年,心里泛起一陣陣的酸楚,點點頭。“我才不信呢,只是女人才會漂亮,小念的親爹爹是男的,怎么能漂亮呢?”“你看這副畫啊,我和你親爹爹長得就是一模一樣,臭小子你是說爹爹長得丑嗎?”我佯裝生氣。小念說:“那是畫啊,那些畫匠要是不把人畫得漂亮點,誰會買他們的畫呢。”我看著這副畫,想著那個謫仙一樣的人,輕輕嘆口氣,說:“畫這張畫的那個人不會這樣,因為他……他的畫千金難求……”若不是十四歲時的那個雨夜與他偶然琴簫合鳴,我如今只能在鏡里和夢里想象棣。還有未老頭先白的顏箴,還有生死不明的李千山,不知道他們找到雪山朱果沒有。對了,還有謫仙一樣的任逍遙,和玉一樣的君玉……“爹爹爹爹~~”我回過神,眼前擺動的是小念的小手,什么時候他爬到我膝蓋上了?一把捏住白白嫩嫩的小手,說:“小念的手最可愛,胖胖的,嫩嫩的,好想吃一口,不行不行,忍不住了,我要吃了,啊唔──”張開嘴,做勢咬下去,小念急得用力往后抽,大聲叫:“我的手不好吃,婉兒meimei的手好吃,你去吃婉兒meimei的手啦啊──”圓胖的小爪子被我輕輕咬住。小念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揉眼睛:“爹爹最壞了,光想吃我的手,哇哇哇──爹爹是妖怪,要吃童男童女──”我急忙松開他,拍著他后背說:“爹爹怎么可以吃童男童女呢,妖怪都好丑的,你覺得爹爹丑嗎?爹爹在哄你,不會真吃的,別哭了,乖,爹爹逗你玩的,又沒真咬。”小念捂著眼淚哭,說:“爹爹壞,壞爹爹,姑爹就從來不咬小念的手……”李叔從窗外伸了頭看,說:“槐少爺又咬小少爺了?你也真是,想吃rou了就叫老張給你做,見天的咬小少爺干什么。”我笑著揮揮手,說:“沒你的事,快去干自己的事吧。”李叔說:“我現(xiàn)在就在辦事,帳房里快沒錢了。”我說:“不對啊,上個月還剩下二十兩,而且我前幾天才剛剛拿回八十兩銀子。”李叔面無表情地說:“少爺那八十兩俸祿已經(jīng)拿出了十兩還上個月欠下的帳,小少爺前個兒伙同泰王爺家的小世子在學里跟人打架,撕破了趙伴讀的衣服,花了十兩買了禮物去賠禮。又用了二十兩請江姑爺和大姑娘吃飯,前些日子雨水大,正堂房頂和東院耳房漏雨,花了十三兩請人修繕,已經(jīng)花了五十三兩,加上上個月剩下的二十兩,只剩下四十七兩。過幾天就是大姑娘的生日,又得花錢,離少爺下個月領俸祿的日子還有二十多天,除非咱們每天吃青菜豆腐,而且盼著別再有什么事,不然……”我聽得頭大,問小念:“為什么和李燁打架?”小念低著頭說:“不是我和他打架,是我和他打別人……”聲音越來越低。“他和小世子把趙侍讀的臉也挖了,趙侍讀的娘不愿意,還是大姑娘出面,把少爺給她做的那盒花粉送過去當做賠禮才算了解……”我聽了直皺眉,說:“為什么要用我做的花粉?什么事弄得還要用我的花粉,嫌我的花粉來得容易嗎?你去告訴她,以后不要再找我要這些東西。!”“爹爹你為什么除了給姑姑做花粉,不再給別人做了?”我皺著眉說:“李叔,你先回去,銀子的事我再想辦法,大不了咱們就天天吃青菜……”“不嘛,人家要吃rourou──”小念噘嘴。李叔又開始嘮叨:“人家捧了金子銀子來求你的胭脂花粉,捧了金子銀子來讓你看病,你倒好,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一個月就那八十兩銀子事情又多,還有個小祖宗見天的惹事,唉!”我裝沒聽見,放下小念,卷起畫軸,小心收好。他們哪里知道,由于皇帝對我另眼看待,再加上我做這些女人用的東西,朝野上下傳言我是皇上的男寵,還傳言我先侍奉了李千山,后來被皇上見到,兄弟倆爭我,李千山?jīng)]搶過,負氣離去。他們倒沒敢在我面前明說,是有時我去茶館或是走在街上,無意中聽到的。議論的人不知道我耳力好,自以為小聲談論不會傳到我耳里,那些低品京官或是街巷走卒甚至想象出我與皇上和李千山在床上的情景,罵我兔子,用自己的身子討別人的歡心。潔兒出嫁后,關于她的謠言倒沒了,又開始嚼我的舌根。說因為皇上的男寵,所以皇上禁止我娶親,把我的未婚妻嫁給別人。種種傳言,不堪入耳。我氣得又病了一場,好了后再不接受皇帝的任何賞賜,除了每年為他用內力續(xù)命,再不進宮。不再制做那些讓我蒙羞的花粉,不再給那些背地里嚼我的人看病。還是皇帝硬在御醫(yī)堂給我掛了個名,才有了這每月八十兩的進項。本來他想讓我當五品,每月二百八十兩,我死活不愿意,只掛了個八品未入流的小職,只領這八十兩。我閉門謝客,除了偶爾去江德卿家或是去泰王府看看那兩個孩子,就足不出戶,連御醫(yī)堂也不去。任那些達官貴人誰生了病,想請我出診或是登門求醫(yī),只是不理。我只給皇上和江侯府還有泰王府那兩個孩子看病,還有就是給自己的家人看病。慢慢的,京城里都知道方家大少爺醫(yī)術雖高、卻見死不救的惡名。小念其實是個很乖的孩子,看到我的臉色沉了下來,趕緊從我身上下來,躲在一邊看我的臉色。家里人沒人敢惹我生氣,前幾年病情一直反復,把他們都嚇壞了,生怕我再有個什么好歹,連小念也練就了一身察顏觀色的好本領。李叔不敢再說什么,嘰嘰咕咕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