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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悍夫在線閱讀 - 第69章 月光雪山(4)

第69章 月光雪山(4)

    陳清禾是在2014年重回故里。

    一身筆挺軍裝,兩個二等功,三個三等功,對得起衣錦還鄉這個詞。

    大院和他走的那年差別不大,就大門翻新了幾處,站崗的人兒也換了,讓陳清禾微微恍然。

    到家的時候,聞風而動的陳家親友都趕了來。一是接風洗塵,二是撮合他和老爺子的關系。

    二嬸問道軍營生活時,陳清禾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那么大的洪水,我拿根繩兒就扎進去了,人?人當然救回來了!”

    “野外生存時,猜猜看我碰到了啥?沒錯,真狼,眼睛冒綠光。”

    陳清禾隨便挑了幾件事,把眾人聽得倒吸氣。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伯。”

    陳自儼自樓梯下來,他一出現,小輩們自覺閉了嘴。

    陳清禾回頭瞄了眼,又輕飄飄地移開,面不改色地繼續說著豐功偉業。

    “還有去年的中緬邊境,我們那隊可是……”

    陳自儼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不屑道:“小兒科。”

    陳清禾也呵了聲兒,牙齒利著,“行啊,挑你隊伍里隨便誰,跟我干一架,看究竟誰是小兒科。”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還和從前一樣。

    二嬸拉了拉陳清禾的胳膊,“哎,忍忍啊。”

    陳自儼這回倒沒生氣,故意走到陳清禾面前,閑適地往藤椅上一坐,誒嘿,悠哉地喝起了碧螺春。

    陳清禾眉一挑,把剩下的驚險事給說完,把這幫小崽子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聽起來爽利,但那些受過的苦,挨過的傷,出生入死多少回,全都是他真槍實彈經歷過的。

    一旁的陳自儼,事不關心地品著茶,其實呢,耳朵豎得比誰都高。

    當聽到陳清禾在大興安嶺,從雪坡上滾落寒潭時,老司令這枯褶的手,差點把杯耳給捏碎嘍。

    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搗蛋鬼,黑了,結實了,也比以前更狂了。

    陳自儼目光落到他后腦勺上,嘿呦短發間若隱若現的疤痕,還是那么明顯。

    這孩子,雖然討厭。

    但將門之風,勝于藍啊。

    接風宴上,陳清禾那酒量叫一個敞亮,氣氛熱烈得很。

    同輩們正熱鬧,主位上的陳自儼,突然把自個兒剛盛的湯,默默推到了陳清禾面前。

    然后不著一詞,起身,走了。

    魚湯濃白,熱氣還新鮮。

    親友們自覺安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陳清禾。

    陳清禾默了幾秒,突然端起碗,仰頭一口喝完,瓷碗倒扣,對著爺爺的背影大聲——

    “好喝!”

    也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接二連三,聲響掀天。

    大伙兒明白,這爺孫倆,有戲了。

    陳清禾回來后,大院里的發小都給他攢聚接風,可能年齡長了,對這熱鬧不熱衷了,把時間一調和,弄了個大一點的飯局,所有人聚聚就算完事兒。

    “陳哥,咱們這群人里頭,你是最硬氣的一個,不帶半點兒泥水。”一發小喝多,開始吐真言,“你是真大爺。”

    陳清禾笑笑,“謝您嘞。”

    聊完往昔,就聊如今。陳清禾問:“匯報一下你們的近況吧。”

    “老五出國進修了,號子干后勤去了,燕兒最牛逼,從那什么生物工程畢業后,你猜怎么著?嘿!當模特兒去了,還演了兩部電視劇呢。”

    陳清禾問:“厲坤和迎晨呢?”

    “厲哥滿世界跑,據說,上個月去了阿富汗執行任務。”

    這哥們兒拇指豎起,對厲坤也是打心眼的服氣,他又嘆了一口氣。

    “晨丫頭在杭州,是他們總部的一個分公司,上那兒當高管去了。這兩人,哎。”

    山南水北,也是倆角色啊。

    話不用說滿,這群孩子里,個個都有故事。

    陳清禾沒再問。

    他悶頭喝了一口酒,自己不過走了四年,怎么就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了呢。

    休息了一天,陳清禾就去工作崗位報道了。

    警衛部不是個閑散部門,尤其碰上各種會議,一天立在外面,水都沒空喝一口。

    陳清禾完全可以借著家里的關系,去更輕松的地方,但他克己有度,真正的社會主義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這一搬,就是三年。

    三年時間能修復很多事情。

    和爺爺的關系雖然還不夠軟和,但到底不是仇人了。

    陳清禾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艱苦野外死不了,回到花花世界,也能玩得嗨。和陸悍驍他們每周聚幾次,打牌吃朝天椒,輸了的喝農夫山泉,都是抖機靈的人,玩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正經起來,站崗執勤,軍裝上身,又是一條硬漢。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時,陳清禾翻看以前當兵時的照片。

    規整的床鋪,小戰士純真熾熱的笑容,還有北國的雪山和月亮。

    陳清禾一閉眼。

    月光雪山下,就開出了一朵薔薇花。

    花開的時候,他就神特么失眠,一失眠,就鬼使神差地去冰箱找水果吃。

    還非水蜜桃不吃了。

    蜜桃在他嘴里汁水四濺的時候,陳清禾又會神游四海——

    她已經是別人的小薔薇了吧。

    如果再見面。

    “cao,瞎想什么呢!”陳清禾搖了搖腦袋,甩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這又不是八點檔言情電視劇。

    哪有那么多如果。

    但沒想到的是,這個“如果”還真的結了果。

    他哥們兒陸悍驍和他媳婦,經過不少波折之后,終于將要修成正果。

    明天去領證,所以今晚上弄了個單身派對,也就是隨便宰的意思。

    吃完飯又去唱歌,陳清禾和他在窗戶邊抽煙過著風,也不知怎的,就聊起了男人心事,最后落在了感情問題上。

    和小薔薇的故事,陸悍驍是清楚的,他問:“如果你再碰上她,你會怎么做?”

    陳清禾嘴硬著,氣也沒消,說:“我要把她心給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這當然是氣話,氣話的最大特點就是不夠狠。

    陳清禾狠不起來。

    沉默了。

    其實最想做的,還是掏心挖肺地問問她,為什么當年要合計著晏飛一塊騙他。

    那么多美好回憶,真的只是為報復做鋪墊嗎?

    陳清禾不想相信,但那一晚的所見太真實,倒不是因為他被晏飛往死里打,而是,他忘不掉晏飛當場給霍歆打的那個電話。

    突然,陸悍驍一聲“我天”,把陳清禾從回憶里給拉了回來。

    他皺眉,“鬼叫什么呢?”

    然后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這一看,他頭皮都炸了。

    陸悍驍還特地揉了揉眼睛,“那,那不是小薔薇嗎!”

    話未說完,陳清禾熱血直沖天靈蓋,條件反射一般,手撐著窗臺,雙腳跳躍,跨過一米高的臺子,直接跳了下去。

    “cao!這是二樓!”陸悍驍嚇得一身冷汗。

    而陳清禾的背影,早就如霹靂閃電,往不遠處的報刊亭狂奔了。

    “怡寶多少錢?”

    “兩塊。”

    “這個百歲山的呢?”

    “三塊。”

    問完了,霍歆拿了一瓶農夫山泉,“給你錢。”

    零錢還沒到老板手上,就被一股大力給扯住,霍歆哎呀一聲,水和錢都掉到了地上。

    水瓶滾了兩三圈,在一雙黑色皮鞋前,停住了。

    霍歆起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皺眉,眼神就這么風起,又歸于平靜。

    陳清禾有點喘,抓著她的手,那力量,發自內心。

    霍歆掙了掙,倔強地和他對視。

    四目相接,有火花在閃。

    她好像長高了,哦不,是穿著一雙高跟鞋。白凈的臉上眼圓鼻挺,比以前更精致了。陳清禾巡視的目光,看得霍歆很不爽。

    她揚起下巴,第一句話就是——

    “你誰啊!”

    這無所謂又嫌棄的語氣,在陳清禾心頭燒了一把無名火。

    他又煩躁又暴怒,某一處地方潰不成軍,這把火,燒出了他的委屈。

    他不說話,只把她抓得更緊。

    霍歆是真的疼,越發用力掙扎,掙到后頭,索性對陳清禾來了個拳打腳踢。

    行人不斷側目,開始議論紛紛。

    陳清禾覺得面子過不去,低聲呵斥她,“霍歆!”

    霍歆扯著嗓子,委屈害怕,梨花帶雨地開始哭訴,“救命啊,我不認識他,他要拐我上車呢!”

    三言兩語就挑撥起人民群眾的正義心。

    好家伙,陳清禾被群起攻之,被“好心人”摁倒在地,也不知誰吼道:“已經報警了,這里有個人販子!”

    陳清禾:“cao!”

    “受害人”霍歆,悄無聲息地往后退,腳底抹油,溜煙地跑嘍。

    跑前那狡黠挑釁的目光,和當年一模一樣。

    陳清禾憤怒雖在,但也不知怎的,看到她熟悉的眼神,竟莫名軟了心。

    這一句幺蛾子鬧的他陳大爺深夜進局子。

    證實是場烏龍后,還是陸悍驍幫忙辦的手續,把人給弄了出來。

    呵。

    小薔薇教你學做人。

    牛逼。

    陳清禾一大老爺們,三番兩次栽在同一朵花身上,簡直委屈。

    到家已是凌晨,他卻跟打了雞血似的,上躥下跳精神抖擻,一會擺弄杠鈴,一會玩著臂力器,不過癮,干脆往地上一趴,做起了單手俯臥撐。

    連著做了一百個,越做越來神,起身開始了凌空跳高。

    陳清禾把自己的反常行為,歸結于生氣。

    但弄了一身汗出來后,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浮現的全是霍歆那張越來越好看的臉。

    自此,陳清禾終于明白。

    是因為高興。

    這一晚什么時候睡的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醒的特別早。

    去部里上班,今天不用外派,稍清閑。下班前,一同事喊住他,“清禾,下班別走啊。”

    “干嘛?”

    “嗨你這人,記性呢?”同事提醒道:“忘啦?上回讓你作陪的。”

    陳清禾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

    這哥們兒要去相親,讓他做個陪,壯壯膽。

    得嘞,今天就拿回好人卡吧。

    居香小筑,一個小清新風格的飯館。

    大男人的還挺細心,按著女孩兒的喜好選,陳清禾侃他,“臨檢時,抽到副處長兒子的車,你公事公辦的狠勁兒,哪去了?”

    “是是是,緊張,緊張。”同事嘿嘿笑道,目光越過他肩膀,頓時收斂,“來了來了。”

    陳清禾回頭一看。

    一身花色連衣裙,戴副眼鏡顯文靜,不錯啊。

    隨著相親對象走近,繞過觀景盆栽時,她身后的人也露了臉。

    陳清禾愣住,看了幾眼確認后,暗罵了一聲,“我日啊。”

    露肩短裙,超細高跟,身條兒標正,可不就是霍歆嗎。

    霍歆看到他,驚訝的表情不比他少。

    巧了。

    兩人都是各自作陪來了。

    這相親宴,各懷心事,尷尬著呢。

    吃到一半兒,霍歆笑著說去洗手間。人走沒十秒鐘,陳清禾也起身去了。

    霍歆走得慢,故意在等誰似的。

    陳清禾擺出一副面癱臉,“麻煩讓一下。”

    霍歆不甘示弱,“我攔你了嗎?”

    陳清禾:“你擋路中間了。”

    霍歆說:“那邊也能過。”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讓誰。

    霍歆下巴揚著,氣勢可不比一米八五的陳清禾弱。

    對視了一番,陳清禾冷哼一聲,不屑極了。

    霍歆被他這態度弄得不樂意,“你哼什么呀,只有豬才會哼來哼去。”

    陳清禾突然伸腿,勾住她的腳踝,同時手擒住她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霍歆就被他弄得往后倒。

    當然,地沒倒成。

    而是倒在了他雙臂上。

    陳清禾聲音降了溫,落在她耳朵邊,“你再牙尖嘴利,我就!”

    “就干嘛?”霍歆側頭,看他,那眼神毫不認輸,她彎起嘴角,放松力氣,故意往他懷里靠。

    那細腰,只在他手臂上輕輕蹭著。

    陳清禾就快發了瘋。

    霍歆動了動肩,帶動整個身子磨蹭了他的胸懷。

    感覺到男人的僵硬,霍歆得意的眼神兒就跟小狐貍一模一樣。

    “陳清禾,你遜斃了。”

    陳清禾瞇縫了雙眼,然后換了個招式,鉗住霍歆的雙手掐在掌心里,她一不老實,他就掐她的經兒,又麻又疼,霍歆只得就范跟著他進了電梯,到了停車場。

    陳清禾的車是一輛G500,寬敞,狂野。

    他把霍歆推到后座,叉腰看著她,憤言:“信不信我把你賣了!”

    霍歆怒目圓瞪,脫了高跟鞋拿在手上,撲過去朝著他身上打。

    “陳清禾你王八蛋!你渣男!你臭不要臉!你莫名其妙!你!”

    霍歆不說了,臉兒都氣紅了,她整個人幾乎黏在了陳清禾身上,熟悉的味道鋪天蓋地而來,霍歆雙腿纏住他的腰,嘴唇湊了上去。

    陳清禾把他壓回車座,“嘭”的一聲,關緊車門,上了鎖。

    兩個人在狹小的空間里,廝殺,纏繞。

    霍歆扒開陳清禾的衣服,逮住他的兩個rou點,使勁啜咬。陳清禾當然得報仇,兩下撕開她的裙子,解開內衣扣,雪白的胸口高聳輕彈,那上頭紋著的薔薇花。

    一如當年。

    他吸得霍歆哭著喊疼。

    “疼就對了!”

    因為你讓老子當年比這疼一百倍。

    陳清禾弄完左邊弄右邊,手也沒閑著,解開皮帶,頂了進去。

    這一下太滿,霍歆連哭聲都啞在了嗓子眼。

    陳清禾終于溫柔了,埋在她臉邊,顫著聲音,喊她,

    “小薔薇,

    “哥把命給你,成么?”

    大汗淋漓之后,兩人靠在一起,靜默地聽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有好多話想問,但又不知道怎么問,或者,是壓根就不敢問。

    從哈爾濱到上海,這么多年過去了。

    你還在電視臺干著么?

    這么漂亮的你,有對象了么?

    為什么會來這兒,是來玩的嗎?

    當年的月光雪山,你還記得嗎?

    還有,你為什么要幫著你哥騙我?

    算了,不重要了。

    陳清禾閉上眼睛,心頭糊成一片。

    他最想問的是。

    小薔薇,你還愛我嗎?

    ———

    過了五分鐘,霍歆身上難受,費勁地坐直了穿衣服。

    但當她拎起自己的裙子時——

    陳清禾聲音淡,“別穿了,我給你買新的。”

    那條漂亮的露肩裙,剛才被陳清禾給撕爛了。

    霍歆垂眸,負著氣,“哼,野蠻。”

    陳清禾樂了,挑眉,學她剛才在走廊上的話,一字不差地奉還,“你哼什么呀,只有豬才會哼來哼去。”

    “……”

    霍歆怒得一腳踢上他的腹肌。

    陳清禾哪能這么容易被一女人拿住,手掌快如閃電,輕松捉住了她細白的腳踝。

    這姿勢,霍歆基本呈現一個扭曲的M型。

    陳清禾目光落在她腿間,表情痞氣,不懷好意。

    “嗯,買完衣服,再去給你買點消腫藥。”

    霍歆臉色緋紅。

    撕開面具,終于還是當年雪山下的那個小姑娘了。

    陳清禾心動了動,放開她,又無聲地將自己的T恤套她頭上。

    他T恤大,可以當裙穿,霍歆小小一只,惹人憐愛的不得了。

    車子駛出停車場,上了大道直奔商場。

    霍歆在車里等,來回半小時,陳清禾提了滿手的紙袋,返回車上。

    “給。”他把東西塞給她。

    霍歆隨便瞄了眼,從里到外,一應俱全。

    文胸的尺碼……神特么的精準。

    而這黑色蕾絲樣式……陳清禾的特殊嗜好,還是沒有變。

    霍歆微紅了臉。

    陳清禾問了她住哪,然后發車,面無表情地轉動方向盤。

    廣電附近的文君竹,是電視臺的協議酒店。

    到了,車停了好久,霍歆不動,陳清禾也不催。

    時間的走速仿若靜止。

    忘,忘而猶記。

    離,離而不去。

    這種矛盾感讓陳清禾十分難受。

    終于,他忍不住地說:“霍歆,你說,咱倆還有可能嗎?”

    聽到這句話,霍歆徘徊在臨界點的眼淚,就這么淌了下來。

    她委屈抬頭,問:“當年,你為什么要和我分手?只是因為我沒告訴你我哥哥就是晏飛嗎?可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矛盾啊。”

    “只是因為?”陳清禾重復這四個字,語氣難免落了兩分重量,“當年你發了那個短信給我,說你,說你……”

    他不忍再提,咬著牙帶過去,“然后我高高興興地去找你,結果你只是幫著你哥,把我騙出來而已。我挨的打再多,再嚴重,都……”

    “等等。”霍歆幾乎不可置信,“你說什么?短信?我沒有給你發過短信啊。”

    陳清禾手一頓,轉過頭,撞上了霍歆懵懂無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