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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也還是一個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實習生,抱著小本子坐在導師身后矜矜業業地記錄病例。葉黎是錢松雪的第一個病人,也是最久最麻煩的一個病人。二十年的時光呼嘯而去,錢松雪已經是兩個孩子的mama,葉黎則依舊孑然一人。葉黎放下了筷子,認真道:“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比多數人更好,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從來沒有真的倒下,就連恐黑都比從前輕了不少,您實在沒有必要為我擔心。”言盡,淡淡一笑。他分明是她的病人,卻反過來安慰醫生放寬心。錢松雪無奈地用筷子指了指他的鼻尖兒:“你啊,真是不讓人放心。菲菲和凡凡都比你聽話……”葉黎低下頭,繼續專心致志地挑香菇粒兒:“菲菲今年該高考了吧,想好報哪個學校了嗎?”“孩子大了,主意特別正,非要去外地。我和他爸都勸不動……”葉黎每次和這家人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錢松雪的先生是中學教師,業余時間喜歡折騰折騰股票,等錢松雪和葉黎聊完了就拉著他請教K線圖。家里的兩個孩子上完晚自習回家,看到葉黎后更是拉著他不肯讓他走,非要聽他分(吐)析(槽)命題作文。若是在以前,葉黎就干脆在錢老師家的沙發上湊合一晚上。但是今天,他看了看表,估摸著秦穆也該快應酬完了。思及此,他不由就給秦穆發了條微信:“在哪里,什么時候回家?”剛剛摁滅了屏幕,對方就秒回了消息:“新西路云雁樓,準備買單。”葉黎抿唇一笑,回道“一刻鐘后去接你”,便將手機放回了口袋里。“錢老師,我先回去了。”葉黎站起身告辭道。手機再次劇烈地震動起來,微信提示音不斷響起,像催命的一般。錢雪松瞄著他無奈的神情,打趣道:“怎么不拿出來看看是誰?”他不用看,也能猜到是秦穆那個小崽子在抽風了。這種頻率發過來的消息,十之八九都是表情包,真不明白現在小孩兒還能無聊到什么地步。尤其是秦穆,打字的時候像話廢,發圖的時候像瘋狗。葉黎一邊往身上套風衣,一邊解釋道:“是我家一個親戚的孩子,剛剛應酬完叫我去接他一程,就在云雁樓。”“葉黎哥哥!”錢松雪的小女兒凡凡撲到了他腿上,拽著他的褲腳不讓他走,“你今晚怎么不過夜了?”葉黎揉了揉小女孩的臉蛋,用力親了一口她的額頭:“哥哥今晚有事情,下次來給你帶巧克力賠罪好不好?”凡凡興奮地點了點頭:“好!要草莓味兒的……”“你還給她帶吃的,瞧她胖成什么樣了。”錢松雪把女兒拉過來,揉了揉她的頭,“去忙你的吧,得空再來。”“好。”小女孩凡凡追到門口,向著葉黎的背影用力揮舞:“哥哥再見!哥哥再來!哥哥你要——”“行了,就你鬧的歡。”錢松雪關上門,輕輕打了凡凡屁股一巴掌,“快回屋做作業去,你個小人來瘋。”葉黎從錢松雪家開到新西路只消五分鐘,秦穆剛剛從云雁樓出來,身后還跟著踉踉蹌蹌的七八個年輕人。但他連頭也沒回一下,徑直邊向葉黎走去。“那些都是你同學?”葉黎只消一瞥,就認出走在中間的人是羅皓宇。他發動了車子,坐在他身邊的秦穆身上并沒有酒氣,但顯然其他人都喝醉了,步伐踉蹌情狀狼狽。秦穆覺得這場景著實有些丟人:“個兒最高的那個不是。他是日天的哥哥,剛剛從美國回來。”“日天?”葉黎好笑道,“你們怎么起的名字?”秦穆小臉一紅:“他叫文昊,日天昊。就連他哥也跟著我們瞎喊……”“那他哥叫什么啊?”葉黎隨口問道,心說日天日地日空氣,你們把人家當泰迪。“他哥入了美國籍,中文名已經不用了。吃飯前遞了名片,叫AllenWEN。”SUV方才移動了十米不到,又被一腳剎車摁牢在了原地。車正巧停在昏黃的路燈下,后方險些追尾的車主開始瘋狂地摁著喇叭,寂靜的夏夜一瞬間沸騰起來。轎車內,卻如時間凝固般寂靜。葉黎攥緊了方向盤,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錯愕地追問:“你再說一遍,他叫什么?”一張名片被扔到辦公桌上。葉黎拿起一支鋼筆,尖銳的筆尖點著正中央的名字:“AllenWEN,安爾雅私募的法人代表就是他?”孟江用指尖挪了挪名片的位置:“名字是一模一樣的,但還不能確定。你從哪里找到的這個人?”葉黎往老板椅里一靠,輕笑道:“小秦子送給我的。”孟江不解,卻也不追問:“你查過了嗎?”“美國籍華人,未婚,硅谷企業孵化器圈子里的著名CTO,總資產在三百萬美元左右。祖籍X省,父母皆為工薪階層,弟弟文昊現就讀于E大文學院一年級。”葉黎一口氣背誦完人物簡介,對孟江微微一笑,“十之八九就是他。”“為什么?”孟江的疑惑更深了。這份履歷聽起來不過是一個普通鳳凰男的進階之路,無論與韓幼寧抑或何家青都扯不上任何關系。葉黎掌心托著下巴,骨節云亭的五指輕輕敲擊著顴骨:“他從高中就去美國讀書了,知道他畢業前都只有一個sponsor,賀名涵。”“韓幼寧夫婦是賀名涵引薦的,投資載體是一家離岸公司,公司法人則是賀名涵投資了上百萬的高級碼農,AllenWEN暗中還欠著賀名涵多少錢估計兩只手都數不清。”葉黎雙手反撐著實木桌板站了起來,金絲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道犀利狡黠的光,“還真被你說中了。這些年賀名涵向海外轉移的資產,只怕不少呢。”☆、前因(10)“你的意思是,文昊有意接近我,是為了他哥?”秦穆皺眉,從書頁間仰起頭。“其實道理很簡單。”葉黎抱著游戲手柄坐在地毯上,慢條斯理道,“他哥哥是賀旻涵的債務人,利滾利的債能壓的他幾十年喘不過氣兒。而你是賀旻涵的股東,如果你肯替他們兄弟在賀旻涵面前說句話,Allen的壓力一下子就能輕松不少。畢竟那筆錢對于賀旻涵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對于他們兄弟就不一樣了。”秦穆坐在沙發上,盯著葉黎蓬松的發頂,忽然想也不知這樣溫馨的場景還能享受多久?他忽然站起身,半跪在葉黎的身后,將胸膛貼緊他的后背:“小叔,和你商量件事情。”葉黎打游戲打的聚精會神,根本沒留意到秦穆的靠近。忽然從后方被緊緊擁住,也沒能打斷他行云流水般的戰斗力:“嗯,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