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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曾對莫之寒充滿敵意,到現在關系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以前是沒辦法,現在孩子親媽來了,寒哥會不會覺得這正好是個機會,沒有了這個小孩擋在中間,他們的關系說不定更融洽?向北越想越難受,他把自己蜷成一團,縮在莫之寒懷里一動不動,也不說話。莫之寒把懷里的一大團抱抱緊,溫聲說:“沒關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訴我,你不相信我嗎?”“現在連人都沒聯系到,誰知道她要干什么?說不定只是來看看,并沒打算要回小豆包呢。”向北還在掙扎,他企圖這樣避重就輕。“我是說如果,如果就是來要孩子的。你給嗎?”莫之寒堅持問。“我……”向北沉吟片刻,痛下決心,“我不給。就算你會生氣,我也不給。那可是我兒子。”莫之寒噗嗤一聲笑了:“我為什么會生氣?”他順著向北的背脊摩挲安撫他,“你說不給我們就不給。”……雖然處于突發事件帶來的忐忑焦慮中,向北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在中秋節這一天給莫之寒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驚喜。事情暫時無法解決,但日子還是要過的。這天下午,他們兩個帶著小豆包,還有鍋碗瓢盆,一起出了門。莫之寒對于帶廚具這件事很不理解,向北也不告訴他,他只是神秘地說,換個地方給你做飯吃。向北開車,先去買了菜,然后一路向老城區走。當高樓大廈漸漸遠離,車馬喧囂漸漸淡去,車子開進一條古老僻靜的胡同,莫之寒終于知道向北要干什么了。向北把車停在一處四合院門口,那紅漆大門已經斑駁不堪,午后的陽光斜斜照在門口的兩個石墩子上,臺階上零落散著幾張紙屑,小院院墻上,包括周圍房子的舊墻上,電線桿子上,都貼滿了臨時招租、換房、賣學位的小廣告。這片區域已經被納入舊改,很快會被拆除,原住民早已搬遷,只三不五時住進來一些零散游蕩的外地打工仔。這會兒小胡同里寂寥無人,只能聽見誰家院墻里偶爾傳出南腔北調的說話聲、爭吵聲,還有犬吠聲。莫之寒站在四合院門前久久不能動彈,母親去世二十年,他回京城常住也有十年了,可一次都沒回過這里。這個他小時候一直當做家的地方。“寒哥,咱們進去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現在這院子只住了一對賣早點的夫妻,我已經跟他們講好了,今天我們的中秋家宴就在這里吃。走,我們進去蒸螃蟹。”向北率先跨上臺階,轉頭朝莫之寒伸出手,笑吟吟地說:“寒哥,歡迎回家。”莫之寒喉頭發緊,眼眶酸脹起來,他握住向北的手,又拉了身旁的小豆包,朝上邁了一步,緩和情緒,笑道:“好啊。也不知道那棵葡萄樹還在不在了?”☆、桂花糯米藕葡萄架子還在,青翠枝葉攀援往復,在小院角落灑下一大片陰涼,最繁盛的果期已經過去,大部分成熟的葡萄已經被摘去了,只有零星幾簇剛剛透出紫紅色的,如同寶石一樣閃耀在枝頭。莫之寒站在院子中央,環顧四周,悵然若失,一切熟悉而又陌生,房子還是那些房子,門也還是那些門,舊了,破敗了,但記憶當中的親切溫暖還在。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歲月經年,終于回到記憶中的故鄉。葡萄架子樹蔭下有個石頭水槽,向北已經眉開眼笑地站了過去,擰開水龍頭給自己和小豆包洗了手,緊接著踮起腳尖,從頭頂架子上摘下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放在水流下沖洗,回頭對他笑:“好久沒吃這種純天然自家種的葡萄了,”他掰了一小串葡萄塞給小豆包,又疾走幾步過來,把剩下的像獻寶一樣捧給莫之寒,“你小時候這葡萄就在嗎?還真有年頭了。”莫之寒沒馬上接,他去水池邊仔細洗了手,才把那串葡萄拿過來,先摘了一顆喂給向北,再扔一顆進嘴里,輕輕一咬,汁水四溢,清香酸甜刺激味蕾,熟悉而又迷人的味道從記憶深處蘇醒過來。“是啊,小時候就是這個味道,這個皮也可以吃的,一點都不澀。”莫之寒坐在樹蔭下一個小木頭板凳上吃葡萄,完全沒有了明星高高在上的盛氣凌人,像個鄰居家大哥哥一樣接地氣。小豆包眼看著爸爸和莫叔叔你一顆我一顆地互相喂葡萄,小眉頭皺了起來,這種待遇不應該是小孩專有的嗎?他跑到爸爸手邊,張嘴討了一顆葡萄,又覺得自己吃了爸爸一個,爸爸就少了一顆,要再去吃莫叔叔一顆才公平,于是又跑到莫叔叔手邊,張嘴又討了一顆葡萄,還忿忿不平地說:“莫叔叔,我爸爸又不是小朋友,不用你喂啦。”莫之寒一邊喂他,一邊挑起眉毛說:“他就是我的小朋友。”向北低頭微笑,以為莫之寒不過說了個甜甜的小笑話,哪知道莫之寒朝他轉過頭,一本正經地說:“真的。法語里‘我的男朋友’可以說成moami,直譯過來就是‘我的小朋友’。”向北聽著那仿若咒語般的幾個單詞從莫之寒嘴里跳出來,覺得又好笑又可愛,眼里躍動起孩童般純真好奇的光芒:“什么什么?你再說一遍。什么‘蘿卜打蜜’?”莫之寒被他這個“蘿卜打蜜”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葡萄也吃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摸了摸向北的頭:“不是‘蘿卜打蜜’,是‘蒙脖地打蜜’,算了算了,有時間我好好教你兩句法語。哈哈,笑死了……”向北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誰知道什么要打蜜,反正按照我們家鄉那邊的話說,你就是我對象,就這么簡單。”他轉身進了廚房,在心里把那幾個發音奇怪的單詞又默念了好幾遍,結果越念越記不住,最后只記住了“打蜜”。向北先做了個冷盤,把糯米塞進蓮藕里,和紅糖紅棗冰糖一起煮,煮好切片,然后再淋上蜂蜜,撒上桂花,香甜美味,呼之欲出。再做了一個板栗燒牛rou,秋栗正應季,金黃飽滿的栗子搭配著軟爛紅油油的牛rou,熱氣騰騰端出來的時候,小豆包的口水已經流到下巴上了。大螃蟹綁好蒸上鍋,清炒秋葵很快也做好上桌,向北又忙著去溫酒,莫之寒一直在他旁邊幫忙,這會兒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把小壇子黃酒打開,俯身深深地嗅了一口那醇厚的酒香:“這酒不錯,這我直播接到的新廣告,除了這個黃酒我還接了一個雞尾酒的呢,廣告好多,都快排不開了……”向北朝莫之寒得意洋洋地笑。莫之寒看著他把黃酒倒進一個精致的小銅壺,又在里面放了幾根姜絲,一顆烏梅,開了小火煮。他對向北這種為了一頓飯,費勁心力搜羅家什配料,搬空半個廚房的精神十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