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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牧,會保護蘇瑛,永不讓任何人傷害他”的少年,不該是面前這副要取他性命的滿臉陰嫠的模樣。直到抽出的長劍再次刺穿了胸膛,蘇瑛身形一晃,徹底倒了下去。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抓住那截玄黑的衣擺,用力之大,白皙的手背上暴出根根凸出的青筋。——是誰變了?當年的形影不離、生死相隨,為何成了如今這般?“小牧,為什么……”☆、第十回赤衛營一大清早,聞五被急驚風似的砸門聲吵醒,打著哈欠“唰”得拉開門,大罵:“找死呢孫子?!——老子有起床氣,信不信——”門口齊刷刷站了一排紅衣勁裝的官兵,腰佩大刀,個個長得是兇神惡煞。為首的俊俏青年倒是和善純良的樣貌,只是架在聞五脖子上的長刀亮蹭蹭的,還帶有嗜血的寒氣。“信不信什么?”青年笑瞇瞇地拿長刀拍了拍聞五的臉頰,聲音十分含糊細軟。聞五當即咽了口唾沫,說:“這位官爺,我是正經買賣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您老兒?”青年懶得多話,大手一揮:“上銬子,帶走!”“噯噯噯,官爺,您抓人也得有個罪名吧?!——等下、等下!我鋪子還沒鎖呢——”“不用鎖!”青年不耐煩地打斷說:“街上人來人往的,遭不了賊。”說著推搡著上了馬車,聞五蹲在一角,哀哀戚戚,看那青年枕著手臂隨意躺在一旁,半闔著眼似是睡了,眼珠子轉了轉,想著脫身的可能性。手摸上車簾,剛要掀開,亮蹭蹭的長刀霎時冒出了頭,落在手腕上抖了抖,聞五的心肝兒跟著抖了抖。那抹清軟的嗓音幽幽響起:“不想斷手斷腳,老實待著?!?/br>聞五嘆氣:“官爺,我一沒貪贓二沒枉法,真是正兒八經的老實人,您怕是抓錯人了。”“是不是老實人,到了赤衛營再說。”聞五嫌蹲著腿酸,干脆也枕著胳膊癱著,湊近乎:“我叫聞五,‘買賣樓’的老板,官爺,您怎么稱呼?”“明山”“原來是明爺。”……赤衛營在錦城外。一路顛簸了半個多時辰,馬車駛進了尖銳的原木圈成的柵欄,守門的一隊兵迎上去,掀開簾子檢查,卻見里面的明山跟聞五一人占一邊兒,都睡得昏沉。聞五揉著睡眼坐起來,迷瞪了會兒,問:“到啦?”視線里一張放大的臉突然湊到近前,聞五嚇得一趔趄,差點摔倒,這才發現自己坐在陰森森的狹小的刑堂下,除了各式各樣的枷鎖刑具,只有一張椅子。面前的男人,有點兒……眼熟……那男人道:“我叫宣于唯風,與聞老板有過幾面之緣。”聞五勉強抽了抽嘴角,語氣依然很硬氣:“抓我干嘛?——聊天兒?還是談生意?告訴你,我接委托也是看心情的。”宣于唯風沒廢話,直接攤開一張畫像:“這個人,認識嗎?”畫上的人寥寥幾筆盡得精髓,聞五瞇眼辨認了一會兒,老實回答:“這是我樓里的伙計,蘇瑛,半個多月前去找青梅竹馬,還沒回來?!?/br>想了想,覺得疑惑:“你怎么有蘇瑛的畫像?”宣于唯風審問:“蘇瑛現在何處?”“宣于大人,都說蘇瑛找他青梅竹馬去了,錦城這么大,又沒留個信兒,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兒?”“半個多月沒個音信,你不擔心?”“嘁!蘇瑛又不是幾歲的奶娃娃,要擔心什么?”聞五絲毫不以為然,甚至不屑地“哼”了聲,繼續交代:“錦城是他老家,比我熟得多,再說了,他是去找青梅竹馬,又不是打架,能出什么事兒?”宣于唯風卷著畫像,緩緩起身,說:“蘇瑛死了。”“——不可能!”聞五翻了個白眼,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宣于唯風冷笑,本就冷峻的面容顯出幾分陰嫠,“蘇瑛的尸首在蘇宅附近的樹林被樵夫發現,暫且擱置在義莊,還未下葬,你要去看嗎?”“好呀!我倒要看看躺在義莊里的是何方神圣?”聞五斜斜勾起嘴角,神色頗為決絕自負,忽地撐起下巴,又道:“我十幾歲時在寰朝帝都遇見蘇瑛,到現在少說也有十個年頭了,一起坑蒙拐騙,歷經了多少心酸,好不容易有了安生日子,您卻突然告訴我……蘇瑛死了?嘖,換作宣于大人,會信嗎?”宣于唯風皺眉,凌厲的眉眼多了幾分深海似的深沉,道:“你來自寰朝……金闕?”寰朝帝都正是金闕。“是又怎么了”,聞五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那種遍地黃金的神仙似的地方,怎么容得下我們這污穢骯臟、上不了臺面兒的蛆蟲?”“金闕容不下,錦城能容得下?”聞五想當然地猛點頭:“不都是一個茅坑里的屎,胡亂攪唄?!?/br>一陣微不可察的動靜,聽著像是握緊了拳頭,指骨咯咯響。聞五立即改口:“赤衛軍被攔在茅坑外,可不就是獨一份的清高自賞?”宣于唯風活動了下指骨,覺得差不多了,踱到聞五身后,冷道:“你說的,我都不信?!?/br>聞五抿嘴,忍笑忍得肚子疼,面上還要一派嚴肅正經,嘆:“你說的,我也不信。蘇瑛怎么可能死?——蘇瑛要死了,你怎么知道蘇宅附近被樵夫發現的尸首是‘蘇瑛’?還去‘買賣樓’抓我,嘖,你看上去像個聰明人,可腦子實在不好使啊?!?/br>下一瞬,耳旁只聞得破空聲,未及反應時,一條胳膊已被架了起來,咯嘣一聲響,斷了。“你奶奶的敢偷襲我?!——”疼得聞五哇哇大叫,還要大罵,胳膊肘撞上胸口,差點兒內傷吐血。宣于唯風道:“十景陵是先生的安息之處,你擅自驚擾了先生,這個仇,是無論如何都要報的?!?/br>又從鐵架子上取了布滿倒刺的牛皮鞭,一步一步朝被點了xue道無法動彈的聞五走過去。不多時,赤衛營的上空回蕩起一聲凄厲的哀嚎,穿云裂石,響徹云霄。另一間房舍內,吃茶的手顫了下,一只潤澤如水洗的眼睛隨即望向窗外:“這是……!”放下茶碗,剛要踏出門,又聽一聲接一聲的殺豬般哀嚎響起,其凄厲哀轉,聞者皆寒毛直豎,避恐不及。沒過多久,宣于唯風拎著半死不活的聞五進了前院,摔地上,又補了一腳,吐出一字:“滾!”聞五掙扎著爬起來,嗤笑說:“這筆賬先記著,總有你求我的時候。”爬起來的工夫看見門前站著蘇瑛,又驚又喜:“哎喲,哥們兒,哪兒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