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3
會隨便遲到半小時的。再者,岳廣平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已經被他們盯上了”,那為什么還會將臨時造訪的客人請進門?他這么沒有安全意識嗎?“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一月十八號。我在地下室等到下午三點,岳廣平都沒有來,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江停語調有些不穩,他揚起脖頸深吸了口氣,說:“終于我等不及了,離開安全屋開車去了岳廣平家,他家門虛掩著……”咚咚咚!“外賣,你點的外賣!”江停穿著外賣小哥的背心,戴著棒球帽,站在門前提高聲音:“喂!有沒有人在家!”吱呀——木門向里打開了一道縫隙。江停眉梢倏而一跳,某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驚懼突然涌上心頭,但已經來不及了。房門完全敞開,毫無遮擋地露出了門內的情景。岳廣平穿著毛衣、秋褲,仰面躺在客廳地面上,青紫的臉頰邊有一攤嘔吐物,雙眼空洞圓睜,明顯已經沒了呼吸。“……”江停全身一絲力氣也沒有,慢慢地倒退了幾步。怎么會?他反復想,怎么會?就像墜入了錯綜復雜的迷宮,每個房間里都藏著毒涎般的噩夢,一個連著一個,永遠沒有盡頭。就在此刻,小區外響起了遙遠的警笛聲。“我立刻下樓開車準備逃離,但被警車發現了。當時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被他們抓住,因為第一我說不清楚,第二我不知道他們是真的警察,還是黑桃K另一個陰謀的開始。”即便過去了整整三年多,在復述這段經歷時,江停的肩膀還是有一點發抖,他插在褲袋里的雙手緊緊攥住,指甲毫不留情地刺進了自己的皮rou。“幾輛警車在后面追逐,而我開車沖上了高速公路……最后的記憶是一輛貨車從斜里沖出來,緊接著我一頭撞了上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猶如困獸在陷阱中左沖右突,明知道四面楚歌,卻還想拼死撞出一條生路,哪怕最終粉身碎骨。空曠的套房里,回蕩著江停冷靜又清晰的聲音:“就這樣,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年零三個月之后了。”他們都沒有在說話,很久之后嚴峫終于用手捂著嘴,長長地、深深地吐了口炙熱的氣。“楊媚不可能在警方的天羅地網中把你救出來,所以當時追捕你的警車應該有蹊蹺。而岳廣平的死,基本上可以確定跟黑桃K有關。”嚴峫向后仰靠在沙發上,烏黑濃密的劍眉緊鎖,喃喃道:“但他想告訴你的內鬼,到底是誰呢?”——這名內鬼到底擁有什么樣的一個身份,以至于岳廣平不能直接在電話里報出名字,而是要親自見面、解釋原委,以至于在關鍵時刻被滅口身亡?江停說:“我不知道,警車來得太快了,我甚至沒時間進入岳廣平的死亡現場去做任何檢查。但有一件事我始終耿耿于懷,至今也想不通為什么。”嚴峫驀然抬眼。“岳廣平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江停略微一頓,仿佛每個字都在唇齒間醞釀了很久,才輕輕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如果這是他留下的線索,他為什么會認為自己對不起我?”第108章天還是暗的,不知什么時候呂局醒了,聽見外屋電話鈴聲在響。叮鈴鈴鈴——叮鈴鈴鈴——他知道那是誰打來的。仿佛重復了千百次一般,他翻身下床,衰老浮腫的光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窗外是臘月的黑風呼嘯,嗚嗚吹著哨子,掩蓋了他原本就近乎于無的腳步聲;他推開門,聽見臥室那缺少潤滑的門軸發出一聲長長的擦響。叮鈴鈴鈴——叮鈴鈴鈴——電話在黑暗中發出紅光,一閃一閃。他站定在那跳躍的紅點前,盯著那個電話機,感覺自己肥胖的身軀似乎要溶進冬夜里,化作虛無陰冷的水汽。“你接呀,”他聽見一個又尖又厲的聲音說,“接呀——”叮鈴鈴鈴——叮鈴鈴鈴——咔噠一聲,呂局拎起了聽筒。就像老式錄音機被喀嚓按下放音鍵,磁帶開始唰唰轉動,跟重復過的千百次一樣,電話那邊傳來似哭似笑的叫喊,無數尖銳的鉤子爭先恐后伸進耳孔,拼命掏挖他的耳膜:“我對不起他們,我對不起江停,老呂——”“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他們,老呂——”呂局站在電話機前,他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他聽見有蛇一樣的動靜在身后悉悉索索,冰冷的吐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后一只腐朽的手搭在了他皮rou松弛肥厚的肩膀上,電話里的哭喊突然清清楚楚出現在耳后:“為什么給我蓋國旗?”呂局瞪著前方,手一松,話筒就像上吊后垂死的頭顱,頹然落在地上。“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特地告訴你的?”“為什么給我蓋國旗?為什么?為什么——”不要回頭,他心想,不要回頭。但冥冥中那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一寸寸轉過脖頸,看見了緊貼在身后七竅流血的紫臉,它青紫的嘴唇還在一開一合,發出凄厲的哭訴:“為什么給我蓋國旗——”“啊!”呂局猛地驚醒,胸膛劇烈起伏,剎那間分不清自己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叮鈴鈴鈴——把辦公室空空蕩蕩,桌上的電話鈴還在不屈不撓響著,來電顯示是張秘書。“……”呂局接起電話,聲音嘶啞難辨:“喂?”“哎呂局,秦副有些支隊內部的常規報告需要征求您的意見和確認,可以嗎?”圓胖憨重的老局長閉了閉眼,感覺到耳膜還在嗡嗡作響,冷汗已經濕透了白襯衣下的跨欄背心。足足過了十多秒,他終于竭力把呼吸穩定下來,心跳還在咽喉處一下下搏動,胸腔隱隱有點針刺般的疼痛。“可以。”呂局終于開口穩穩地道,“讓秦川進來。”他咔噠掛了電話。·“波濤園小區701棟A座301室,”嚴峫反手甩上車門,用手擋著陽光,抬頭仔細打量這棟灰撲撲的居民樓,瞇起眼睛道:“這岳廣平住的地方不咋地嘛。”老式居民樓只有六層,三層以上陽臺清一色敞開式,抬頭便能看見花花綠綠的床單被套,短褲尿布,花鳥魚蟲,紙箱雜物。每家每戶的空調機箱都掛在墻外,雨水將空調支架淋生了銹,每一戶陽臺下都整整齊齊掛著幾道黃色的銹跡。出租車刺溜開走,江停走上前,同樣仰頭望向三零一那因為空空蕩蕩而格外醒目的陽臺。嚴峫扭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