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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然,目光微頓,不置可否。 然而下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 臨秋城頭,林蔚然看向羽溪生,眸底劃過一抹淡淡的笑。 天光乍然清明。 在整個天下面前,林蔚然朝著羽溪生的方向,緩緩地,拜下。 “若羽王能放下昔日成見……自今日起,林國愿向羽國俯首稱臣。” …… 林蔚然垂眸俯身。 他從來不是放不下的人,如果他如今的境地是因為驕傲,那他舍了便是。 天地之間,一道話音若驚雷平地而起。 林國愿向羽國俯首稱臣…… 俯首,稱臣! ☆、第336章 何謂之人心 俯首稱臣…… 他曾是云端之上的王者,坐擁九州國力最強大的林國,而今,俯首低身。 天地之間的一切仿佛凝滯了一般。便是荊長寧也沒有想到,林蔚然會有這般的魄力。 她本來以為,就算是挑撥離間,就算他想用天下之爭再次說服羽溪生和他聯盟……可她沒有想到,當林蔚然對羽溪生陳清利害之后,竟是不留絲毫余地,直接對羽溪生俯首稱臣。 這樣一來,便相當于整個林國并入羽國的版圖,這是幾乎不可推卻的誘惑…… 羽溪生會如何抉擇? 唾手可得的林國…… 有了林國,再加上丹國,羽國的國力會毫無意外地躍居九州之首…… 可是羽溪生笑了笑,然后看向林蔚然。 “林王殿下的好意,孤心領了。”他目光溫溫如玉,“但林國,孤想了想還是算了。” 林蔚然尚跪伏著的身形輕顫了顫,掌心一點一點收緊。 “為什么?”他抬眸問道。 羽溪生想了想。 “大概,林王不曾知曉,利益之上,還有人心。”羽溪生目光清淡。 “何謂人心?”林蔚然問道。 “人心,”羽溪生頓了頓,點頭道,“便是兄弟之情,便是,斷臂之仇,不得不報。” 林蔚然陡然從城墻上站起,面色青白交替。 “撲哧”一聲,荊長寧禁不住笑出聲。 然后她看著羽溪生:“你不后悔?” 唾手可得的城池,榮譽,權勢,甚至是天下。 羽溪生對上荊長寧清澈含笑的雙眸,輕輕頷首,反問一句:“長寧難道不懂?” 懂這天下、權勢、榮譽于他而言其實并不是不可拋卻。他曾拋卻過一次,而如今行徑,她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更何況,與其信他,不如信你。”羽溪生看向荊長寧,輕聲一笑。 這世間權勢,翻覆如晴雨之間,不可尋蹤,城下之盟,就算有再大的誘惑,他也不會信。 他游離于權力之間,卻又有著超脫權力的心境,這樣的他足夠理智,也足夠看清一切。 既然明知是挑撥離間,那么從林蔚然說出第一個字開始,他就什么都不會信。 更何況,除了林蔚然俯首稱臣那一刻的震撼,再細思下來,的確是錯漏百出啊…… 且不提就算林國俯首稱臣,此刻也不會為了迎他這所謂的君王而大開城門。便相當于直接將六國分化,將羽國和丹國置于孤立的境地。 再且羽溪生所謂的天下之言,所謂的合弱除強……若是林國滅亡,云襄有爭天下之心,景華亦有爭天下之心,再加上本就是天子之國的文國……沒有荊長寧,人心不齊,這天下的走勢誰又能說得準呢? 羽溪生看向荊長寧。 “攻城吧。” …… 新一輪的戰火在天地之間燃起。 林蔚然從臨秋城頭倉皇退下,聽著身后兵戈相交的錚錚之聲,心中竟有了些悲愴。那種,從未在他心頭出現的感受。 他的唇角浮現一抹略帶猙獰的冷笑。 他不會輸,他不能輸。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片刻后,他的神色恢復平靜,他的心志向來堅定,即便如今局勢已然傾斜,但他一定要定下心,才能在九死之中,尋得一生。 …… 殘陽如血,一輪戰火湮滅。一天就這樣在烽火之中逝去。 臨秋城的城門搖搖欲墜,但依舊立著,守衛著其后的一片土壤。 陸存續周身如簸箕般不斷顫抖著,連滾帶爬到林蔚然身前,連聲哀求:“王上,要,要打進來了……我們向后撤兵吧……” “向后撤兵?”林蔚然冷聲一笑,振袖道,“臨秋城是我林國的國都,臨秋城破,與林國亡了有何不同?” 陸存續聲音發顫:“留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林蔚然看著陸存續,眼眸瞇起危險的光:“你怕死?” 陸存續畏縮著,良久竟將心一橫,道:“怕死,是人之天性,更何況臨秋城破已然成了定局,王上亦是聰明人,也不會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那般愚蠢的想法,臣,懇請王上退兵!” 陸存續以額觸地,聲聲懇切。 林蔚然跌坐回龍椅之上。 退兵…… 再退,便是天岷城,再向后,是花城…… 昔日楚境,竟是今日林軍最后的憑仗。 …… ☆、第337章 火樹銀花合 林蔚然沉默良久,目光幽幽地落在陸存續身上。 “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頭了了吧。” “回王上,九年零六個月了。”陸存續站兢回道。 林蔚然看著陸存續,忽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其實,你這個人膽子不大,但發起瘋來格外地有意思,當初孤也是看中了你這一點。” 一陣冷汗從后脊背上密密浮現,陸存續的心頭忽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蔚然饒有興致地看著陸存續:“孤需要你再發一次瘋。你是自己來,還是要孤動手逼你?” 陸存續周身一軟,仿佛渾身氣力在一瞬間被抽離,趴伏到了地面上。 積懼之深,已然融入靈魂深處。 …… 臨秋城門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之下搖搖欲墜。 荊長寧看著前方,目光微微凝著。 還差最后一點。 最后一點。 轟的一聲,不堪重負的城墻在撞木之下轟然倒塌。 荊長寧握著劍的手心收緊,眸底閃爍著灼灼的光。 下一刻,林國目前所有的兵馬竟是從臨秋城中涌了出來。 是所有的兵馬,算上莊新的殘兵,再加上臨秋城原有的禁衛軍以及城防軍隊,兵力在六十萬左右,但和城外的兩百多萬大軍相比,還是太過單薄了些。 宮城之上,林蔚然望著兵力殊懸的兩方,目光流露出一抹狠洌。 這是以卵擊石,從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開始,意味著他已經將林國所有的軍隊全部放棄了。 來換取,一絲時間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