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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塊來,做了世人稱贊不已的竹中雅居“伯毅候府”。 那小廝又迎上來,道: “煩請姑娘稍等片刻,待我去只會主子一聲。” 片刻后,小廝歸來,將阿寧請進(jìn)門去,一路清雅竹香不斷,伴著悠揚(yáng)琴聲笛聲相和,仿若她走進(jìn)的,是一間仙人居,遠(yuǎn)離塵世,沐浴圣光。 “主子每日都會聘請全京城最好的琴師樂手于園中縱情演奏。” 小廝解釋道。 阿寧便覺得蕭賀乾此人也算將生活過道了極致,于重病中也能享絲竹之樂。 等她真正見到薛賀乾時,望著這人眼神的澄明清澈,只覺透過他,走到了那些她曾走過的山山水水浩瀚河山,這是一種同道之人互有的默契與掩不住的暴露。 直覺告訴她,薛賀乾很眼熟,而那歇在榻上的老者在初初瞧見她時一瞬間細(xì)微的動作也告訴了阿寧,對方也有同感。 不等她開口,薛賀乾面上掛一抹了然于心,輕輕地喚了聲: “姑姑,別來無恙。” 阿寧略微一怔,也總算想起來了薛賀乾是誰了。 大抵是在六年前,彼時她一襲青衫一壺酒游走諸國,走走停停,觀世間最巍峨之大山,聽凡塵最輕泠之泉水,席天而躺,枕地為眠。 途徑多少地方,留下些許足跡,世人稱呼尚且年幼的她一聲姑姑,可當(dāng)她真走到他人面前時,卻也只是落的個青毛小女的印象。 唯有薛賀乾,徑直朝她走來,彼時年逾半百的他尊尊敬敬地喚她一聲姑姑。 阿寧當(dāng)時正沏著一壺?zé)岵瑁P腿于青石臺上,對面有兩人在下棋,分執(zhí)黑白雙方,黑子步步緊逼一顆顆吃掉白子,白子搖搖墜墜看起來必輸無疑。 阿寧也懶地問眼前這老者是何以認(rèn)出她來,見他也坐到了青石臺上,便為他移了個位置,兩人不言一語,認(rèn)真看起了棋來。 “黑或是白?” “白” 兩人皆異口同聲地答。 片刻鐘后,原本萎靡不堪的白子尋得最為關(guān)鍵一步奪回主場,不多時,勝負(fù)揭曉,白子險勝。 阿寧自覺無趣,站了起來,尚且稚嫩的身子并不高大,薛賀乾問: “姑姑下一站要去何方?” 阿寧想了想,認(rèn)真答了她: “何方。” 何方何方,便是處處皆為答案,處處又都不是答案,將一個隨心二字答地淋淋盡致。 這便是蕭賀乾與她僅有的那一面印象,她一生見過許多人,有好有壞,她雖過目不忘,可卻鮮少有留下些許印象的,蕭賀乾正是其中一個。 如今又過六年,她們都在成長,一個正值韶華,一個卻漸入遲暮。唯一不變,還是這一眼便能認(rèn)出的,‘同道之人’間的默契。 與蕭賀乾的這次相遇讓她心中情緒久久不散,直到歸宮,仍有些飄然之感。 一入得閑殿,暴君坐在殿前,見她歸來無甚反應(yīng),待阿寧走進(jìn),方見他書案前放走一封信,落款一個乾字。 蕭懷雪道,有些陰沉沉: “可診斷出了什么?皇叔所患何病?” 阿寧將藥包放下,答道: “其實無礙,不過是一般傷風(fēng)拖得久了,未及時治療從而引起風(fēng)寒咳嗽,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因著伯毅候年邁,身子每況愈下,便有些難治了。” “那可有什么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只是要略微耗些日子,煩請皇上多多安排。” “隨你。” 阿寧抬眼看他,后者滿心心思似乎埋首于手中那卷奏折,可半刻終不曾放下的手又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今天有些過分聽話,反叫她察覺出不對。 阿寧也不上前問,猜測約莫與蕭賀乾送來的這封信有關(guān),不管這信上內(nèi)容是好還是壞,她也無權(quán)干涉,便坐在那里,不急不緩地等著。 “皇叔差人送來了一封信,你猜信中寫的是什么?” 半響,他方緩緩問道。 阿寧也不答,等著他緩慢的開口。 “他說,你醫(yī)術(shù)高明對癥下藥,是個可造之材,還說,你能言善辯天資聰慧,乃是人上人。” 阿寧笑嘆:“侯爺如此盛譽(yù),民女何德何能。” 心中卻嘆,蕭賀乾無緣無故寫這一封信給蕭懷雪作甚?當(dāng)然不為了夸贊她。 可頃刻間,蕭懷雪見她臉上笑意橫生卻不顯露,神情略微變了變,于風(fēng)云變色間長袖一揮氣吞山河,將桌前奏折,書墨盡數(shù)拂落在地,硯臺掉落在地跌地四分五裂,聲音驚響,清脆,奏折散落四周,堪堪滿地狼藉。 “陛下?” 婉柔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蕭懷雪未應(yīng),門外也不再有聲響。 他慢慢地從殿前走下來,來到席地而坐面色平靜的阿寧身邊,緩慢而沉重的步履漸漸接近她,后者唇角微勾看著他,等他發(fā)怒,開口: “皇叔脾氣向來古怪倔強(qiáng),眼高于頂,清風(fēng)道骨,從來都不曾如此真誠而刻意地夸贊過一個人。” 阿寧心中默想,怪不得呢。 “你究竟是誰.....從一開始莫名地入宮,來到得閑殿,為我治病療傷....你是為了我而來? 還是為了偌大而金碧輝煌的皇宮?你想要寡人的皇位...還是存心愚弄他人,將整個皇宮置于你手掌之下褻玩。” 他驟然收緊雙眸,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他的身軀高大,幾乎擋住了阿寧眼前所有的光,宛若手握長刀取人性命的刑場劊子手,對她做著最后的嚴(yán)刑逼供,倘若不招,便再無任何回旋之地。 “你、究、竟、是、誰!” 阿寧以手遮住眉眼,默了半響,方嘆了一口氣,兩廂沉默,就連平日里愛逗留窗邊的鶯燕亦不見了蹤影,空氣寂靜地可怕,帶著無形中取人姓名的壓迫。 打破這一沉默的,是門外一聲晴朗鎮(zhèn)定的嗓音: “翰林院學(xué)士薛景衡,拜見陛下。” 與鬧與靜之間尋了個缺口,阿寧揪住了這一時機(jī),站起來, “民女便先退下了。” 徑直走到門邊,她拉開門,門外站著薛景衡,兩人對視,薛景衡也未曾想到會在此處遇見她,略微有些驚詫。阿寧踏出了殿外,薛景衡反應(yīng)過來踏進(jìn)殿中,走近蕭懷雪。 “此為翰林院學(xué)士名單,還望陛下過目,半月后便將決出翰林院總管之職位,還望陛下明察。” “為何是你送來。” 蕭懷雪面色并不好。 的確,這種事向來由歷任翰林院總管來做,對底下所有大學(xué)士歷年表現(xiàn)做個中規(guī)中矩的評價。 在皇帝面前或參一本,或美言幾番,可今年,現(xiàn)任總管賓芩抱恙在身便差遣了剛?cè)牒擦衷旱难昂庾隽诉@份工。 薛景衡新官上任,對他人了解不深也不敢貿(mào)然評價,便由著蕭懷雪自己定奪,此事斷然十分草率,可正如賓芩所說: “現(xiàn)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