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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灃將紙條遞給周平,周平會意地湊近燭火點燃,看它落地成灰。“平叔,明日請御花房的德順來一趟,就說本王最喜愛的那株重瓣山茶——‘垂枝金心’快死了,請他來救一救。”周平應(yīng)了,臨退出時又問道,“詔獄那邊,可要季大人做些什么?”慕清灃嘆道,“不必了。”孫斌子與王似道的父子關(guān)系知之者甚少,且無實據(jù)。以孫斌子的膽魄,即便不死,也決計不會出賣王似道,與其活著受辱,不如讓他體面地去!季翦塵與方清池從“墨衣樓”京陵分舵走了出來,方清池眉心皺成了一個疙瘩,自幼跟隨師傅季風衡習(xí)武,甚少回家。因此,雖然知道父親有一位師傅,卻不知他住在哪里,如今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派去的人回來卻說人被沂親王帶走了。且不說這位師公不一定知道些什么,即便知道,沂親王府是那么容易進的么?方清池心里一動,轉(zhuǎn)頭正想說什么,就見季翦塵橫眉立目,叉著腰指著他鼻子尖道,“你可別打我家少白的主意啊,我早就看那個什么王爺對我家少白居心不良……咱們可說好啊,讓我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但不能讓顧少白為了你的家仇去出賣色相,你敢跟他透露一星半點,兄弟都沒得做!”季翦塵一甩袖子,身形一晃便沒了影兒。方清池呆立當場,我說什么了我?我就是想說,王府守備森嚴,還需從長計議!果然,翌日一早,大理寺丞來報,孫斌子畏罪自殺!孫斌子在吏部記檔的官牒身家極其簡單,父母早逝無兄無弟無妻無子,自也無人為其收斂。慕清灃憐其才,要寺丞知會大理寺卿郭朝義一聲兒,明日他自會稟明皇帝陛下,將其尸身妥善安葬。寺丞走后不久,周平便領(lǐng)了德順進來。德順一進來,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叩頭行禮,慕清灃等他起了身,才細細端看。不到三十歲的樣子,中等偏瘦,白白凈凈的,斂眉垂眸的樣子很恭敬卻并不諂媚,慕清灃見慣了宮廷里的太監(jiān)們拜高踩低的嘴臉,見這德順似有一截傲骨,不由得微有贊賞之色。慕清灃拿杯蓋輕輕地撥著浮茶,慢聲問道,“德順,看你年紀不大,卻已坐上了花房掌事太監(jiān)一職,不知是得了哪位主子的青睞?”德順顯然沒料到慕清灃第一句話就問得犀利,他明顯怔忡了一下,還是恭敬回道,“回王爺?shù)脑挘艧o才無德,沒有哪位主子能看上奴才。奴才忝居此位原因有二:一是奴才的確精于侍弄花草;二是奴才的師傅喜生公公與內(nèi)務(wù)府總管王喜公公是同鄉(xiāng),他出宮前將奴才推薦給了王公公。”慕清灃抿了口茶,點點頭,與冷東一早送來的情報出入不大。看此人思路清晰,言辭誠懇,也不似作假。這樣看來,他與皇帝身邊的紅人王喜雖有瓜葛,但瓜葛不大,要不然也不會只是被安排在花房。“你且看看這件東西,可是你的?”德順循著他的目光往桌案上瞧,立刻跪下道,“稟王爺,正是奴才之物,前日夜里丟的,沒想到被王爺拾到了。慕清灃看他臉上難掩失而復(fù)得的欣喜之色,頓覺此物果然對其意義重大。他放下茶盞,“起來說話。”“是”,德順又施一禮方才垂首站立一旁。慕清灃拿起玉佩在手中把玩了兩下,“看這翠玉水頭很是一般,倒是這絡(luò)子打得甚是不同尋常,不知打這絡(luò)子的是何人?”他邊說邊覷了眼德順,德順雖知直視親王乃大不敬,還是忍不住偷偷瞟了瞟慕清灃,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此刻更是七上八下。都說沂親王外寬內(nèi)深,城府似海,怎可能好端端地與一個卑奴說這許多話,莫非他已知……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刻意隱瞞,“回王爺話,打這絡(luò)子的宮女名叫雅黔,是奴才的同鄉(xiāng)。”作者有話要說:怎么過了個周末,沒人留言沒人理了呢?嗚嗚!第66章索吻慕清灃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此人現(xiàn)在何處,此等手藝實屬難得,不妨尋她來也幫本王打一個扇墜兒。”德順道,“四年前,李貴妃薨逝,雅黔竟然不見了,王爺一查便知,宮里都有記檔。”太監(jiān)宮女在內(nèi)廷,是最卑微的存豐,時常不見了三五個,本就是尋常之事,或被殺或潛逃,并不新鮮。“鐺”的一聲,德順被嚇得猛然抬起頭來,正對上慕清灃眸底的陰翳,原來是他把玉佩擲在了案上,方才還稱得上和煦的音色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德順,你與雅黔究竟是何關(guān)系?”德順臉色一白,“撲通”一聲險些把膝骨撞碎,“王爺,奴才與雅黔真的只是同鄉(xiāng),雅黔手巧,從前在宮里,她常打了絡(luò)子送人的,王爺若不信,一問便知。”慕清灃一拍桌子,案上蓋碗“叮當”亂響,冷笑之聲頓令德順毛骨悚然,“同鄉(xiāng)?僅是同鄉(xiāng),五色絲線中的紅線卻結(jié)成同心模樣,僅是同鄉(xiāng),玉佩右角卻刻一‘雅’字,莫非……”,他斜睨著德順越來越白的臉,“這宮女雅黔就如此這般喜歡處處留情么?”字字句句振聾發(fā)聵,德順腦中空白一片,心知慕清灃此舉是真要發(fā)掘數(shù)年前的真相,可是,即便是他,當年也實在是只知皮毛,雅黔早已逃出宮去,蹤跡全無,就算他說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丁點末節(jié),也于事無補。慕清灃看他臉上忽而青忽而白,神色猶豫不絕,他吩咐一旁的周平,守住門廊窗下,不得任何人靠近。廳門闔攏,偌大的花廳,只余二人置身一片安靜馥郁的花海。慕清灃雖不鐘愛花草,但也由得府內(nèi)花匠將花廳布置得燦爛生輝,實在閑來無事,也會來此偶坐。心情好或不好,都會挑一盆花修剪,等修完離開,這盆花也就離壽終正寢不遠矣!此時的他,便正在做此事。為了給德順充分的思考時間,慕清灃便拿了剪子,去修剪一盆開得正好的紅纓杜鵑。一色水紅的碗大的花,開得燦若煙霞,眩人眼目。剪刀輕微的“咔嚓”聲伴隨著屋角銅漏的流水,點點滴滴更顯刺耳,落于德順耳中不啻于巨型鍘刀被放下后砍掉頭顱的巨響,他縮了縮脖子,覺得后脖梗呼呼地直冒涼氣。橫了橫心,他終于以頭觸地。“王爺恕罪,奴才罪該萬死,小人與雅黔的確是同鄉(xiāng),但感情甚好,雅黔本已請準貴妃娘娘要與奴才結(jié)成‘對食’,卻沒料到娘娘猝死,此事未成。所以,奴才所說,也并非是故意隱瞞。”慕清灃放下剪刀,拍去手上沾的并不多的泥土,左右端詳半晌,頗為滿意自己的成果。地下堆滿了大朵紅花,一盆烈如朝霞的杜鵑,只剩了零星未開的花骨朵,點綴綠葉之中,真是綠肥紅瘦!他不緊不慢地踱了兩步,看著德順微微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