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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盛裝而來,全黑鑲紅邊的響綢外氅,衣擺處金絲銀線繡滿山河地理,儀表堂堂,氣宇軒昂。他鋒芒畢現,天生睥睨,就不似普通濁世佳公子。顧少白黯然,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人家說是南方來的客商,還真信!這個人從頭發絲到腳后跟,明明就沒有一點兒商人氣兒!慕清灃“咦”了一聲,顧少白居然也是一身新裝。銀鼠灰的錦緞單衣,卷起的袖口雪白素雅,腰間沒系腰帶或絲絳,只在斜襟扣子上掛著一枚青白的玉扣,趁著雅致的眉眼,整個人比今夜的月色更溫涼!他心旌一蕩,“少白,你真好看!”顧少白笑笑,沒說話,與他一同落座。下人們都被打發得遠遠的,偌大的水榭只有他們兩個人。慕清灃親自給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滿酒,“少白,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顧少白低著頭,“知道!”他怎能不知,今天是慕清灃的生辰。這一天,愛人變豺狼;這一天,他淪入十入層地獄;這一天,把他的十七年時光碾碎化灰。他白活了十七年!慕清灃對這個答案頗意外,他笑問,“知道?”顧少白募地抬頭,目光清澈,“今天是王爺您二十四歲的生辰,是么?”慕清灃愣了愣,顧少白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不似悲不似喜,更似是一抹閱盡千帆的悲寥。“是周平告訴你的吧!”他給顧少白的碗里布了幾箸菜,又給他面前的白玉盞斟滿酒。顧少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慕清灃道,“怎地自己先喝了?”他重新給他倒滿,“不祝本王生辰快樂?”他笑盈盈地端起來,等著顧少白舉杯。沒料到,顧少白端著酒杯站起來,目光淡然,卻并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望著他。慕清灃以為他要敬酒,便也站了起來,可是,左看右看,他都沒有一絲半點的高興之色。顧少白看他站了起來,唇角僵硬地一咧,“嘻嘻”一笑,眼中卻半分笑意也無,“王爺,我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卻孤獨終老,我祝你年年歲歲夜夜今朝卻影難成雙,我祝你萬事如意身康體健卻不得所愛……”“夠了……”慕清灃“啪”得一聲,捏碎了掌心里的酒杯,碎瓷瞬間割破了手掌,鮮血順著掌紋滴滴答答地流在了桌面上。顧少白冷幽幽看了一眼,不以為然地把酒喝光,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斟滿,他眼角泛起一點紅,不知是酒意還是悲意,自顧自接著說道,“王爺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你么?”“因為啊……”他仰脖又一飲而盡,手一松,白玉盞摔在青條石鋪就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后四分五裂,“我恨你,所以不能喜歡你……”“為什么恨你,我不想說,你也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只鐵石心腸冷血無情不知愛為何物的狼……”,他呵呵冷笑著,身形一晃,隨即用手撐住桌面,慢吞吞地靠近已經面色鐵青的慕清灃,霧氣彌漫的眸子牢牢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我會愛上一匹狼么?我會傻到以身伺狼么……”慕清灃忍無可忍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未盡的話統統壓在了喉嚨里,紅血絲在眼白處迸裂,如蛛網纏結,他強忍怒意,眸光如刀鋒冷冽,啞聲問道,“本王何曾傷害過你,你這些怨恨,由何而來?如果真的恨,為什么還要拼了性命救本王……顧少白,你兩面三道,反復無常,青紅不分,皂白不明,把本王一顆真心當狗肺,你真是個……渾蛋……你……”顧少白臉憋得通紅,眼角溢出兩滴淚,他忍著喉骨的劇痛和胸悶窒息的炸裂感,眼神冰冷卻毫不退縮,半分軟弱求饒的模樣都沒有,慕清灃饒是怒火沖天,手指卻終究無法再加一分力下去,他慢慢地頹然地松開手指……正在這時,微聲刺破空氣,一柄劍悄無聲息地自背后襲來,慕清灃眼角余光瞥見一抹亮光,立刻抓著顧少白往旁邊移出一尺,堪堪避過劍鋒。劍招落空,去勢未盡之機,執劍的人立刻刺為削,劍刃如游魂般向著二人頸項而來,慕清灃只得將顧少白大力一推,自己則俯身躲過。慕清灃隨之躍開數丈,冷冷地盯著不速之客,一個身材嬌小的黑衣蒙面人。從身形上,他立刻判斷出,此人正是“無花鎮”的刺客,觀心。他冷哼一聲,“‘無花鎮’那么多人都無功而返,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傷到本王么?”話音未落,另一個體形高大的黑衣人自水榭外閃身而入,沖著觀心搖搖頭。觀心開口道,“孫大人府中搜出的密函在哪里?”慕清灃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捂著喉嚨咳得天昏地暗的顧少白,淡然說道,“本王肯給,爾等也不一定有命拿。”觀心沖后到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短劍一橫,沖著慕清灃飛撲而來,慕清灃掌心微動,腰間銀索已落在掌心在空中化作一道閃電,直指觀心的二尺短劍。他一心要活捉觀心,因為孫、葛的幕后主使,更可能是方孝安一案的始作俑者,而觀心就是那人手中最鋒利最無情的一把刀。劍索相擊,不停地迸發出金屬火花,慕清清不想痛下殺手,而觀心的招術俱是以命搏命,數招之間,還真奈何不了她。另一名黑衣人忽然就動了,身軀暴起,像伺機而動的眼鏡王蛇,卻不是沖向慕清灃,而是向著顧少白。慕清灃大吃一驚,銀索灌了內力抖得筆直,襲向那人后背,那人聽風辨位,側身躲過,重又掠過去。慕清灃大急,撇下觀心奔著黑衣人而來,黑衣人的手堪堪要觸到顧少白,銀索也到了,他只得放手扭身躲過這一鞭。電光火石間,觀心的短劍也已到了他的后背,趕開了黑衣人,慕清灃已然來不及全身而退,只得微微側身避開背心要害,讓那短劍在左肩膀上劃下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血痕。顧少白看在眼里,目眥欲裂地大喊了一聲,“小心!”他眼底虛無,腦中剎那間空白,瞳膜上只余了他肩膀上被劍刃帶出噴灑在空中的大片血珠。遠處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顯然打斗之聲驚動了侍衛。慕清灃肩膀劇痛之下,動作略一遲疑,觀心的劍又到了,繚亂身影乍聚又分,黑衣人生扛著被慕清灃一鞭掃在腰上的鈍痛,終于,把顧少白擒在手里。一擊得手,觀心也立刻躍開,與黑衣人站在一處。冷東帶著侍衛將水榭團團圍住,慕清灃心中焦急,卻不能表現出來,他冷幽幽地望著對面,不發一聲。冷東附在他耳邊道,“王爺,方才書房進了人!”慕清灃點點頭,當然知道是這黑衣人進去翻找過那幾封密信。“放開他”,慕清灃道。觀心黑衣蒙面裹頭,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