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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口諭,您這也是大功一件,本王已修書一封,快馬送回皇宮,講明了事情原委,并為你請賞。本王接下來還得趕赴漠北,代帝巡邊,為漠北王賀壽,押解葛、孫二人和贓銀的擔子還得落您身上……”“還有,本王來前兒可聽說了,侯爺您去年續弦的夫人剛剛給您誕下麟兒……這么多年,您可算想通了,只是娶個新夫人為什么藏著掖著呢,也不說予本王知道,孩子的滿月酒本王是喝不到了,到時候一定送上大禮……”蕭朝訓無奈地眨巴著眼,聽著慕清灃張口功臣閉口麟兒的,被他說成了雙喜臨門,倒也有些飄飄然了。直到慕清灃甩甩袖子抽身而去,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明白過來,是被忽悠著扛了個碩大的包袱。而這個包袱里,雞零狗碎的一大堆,每樣都至關緊要的丟不得!等諸事安排妥當,天際已泛出了魚肚白。三名羽殺衛也不知睡沒睡,反正早就備好了馬,知道這位王爺是再也等不得了,恨不能腳一抬就踏進“無花鎮”。安陽府雞飛狗跳了一晚,“無花鎮”這邊也是不得安生。顧少白氣若游絲,全憑那顆靈丹妙藥吊著一口氣。李至善一晚上從六十直接跨到七十,生生老了十歲。慕清灃進門的時候,李老頭兒正抱著本藥經打盹。旁邊床榻上的顧少白,臉色沒比他離開時好了多少,嘴唇仍然泛紫,臉色青白透明,脆弱得像輕輕一碰就要碎掉的骨瓷娃娃。暗衛羽五在床前守著,雙手遞上一個小瓷瓶,輕聲說道,“王爺,這是給公子換衣時從他身上掉下的?!?/br>慕清灃掃了一眼,“是什么?”這個瓷瓶里的藥水,“羽殺十三衛”最為熟悉。羽五道,“是用來卸下面具的藥水?!?/br>慕清灃“嗯”了一聲,接過來,“去,這里不用伺候,都休息去吧!”臥房里很快安靜下來,案上趴著個萎靡不振的老頭兒,床上躺著個半死不活的病人,哪一個,都讓慕清灃難受。想喚顧少白,卻顯然喚不醒,想喊李至善,看他疲憊的樣兒,也不忍心。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李至善終于稀里糊涂地醒了過來,他剛看到慕清灃時,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正要翻書。突然就反應過來,愣了半晌,才想起這位是個大人物,于是顫顫微微地就要往起站。慕清灃擺了擺手,“李先生莫要多禮,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吧!”李至善正準備行禮的屁股立刻落回了原位,繼續翻他的醫書,過了一會兒,一拍腦袋,然后,抱著醫書晃晃悠悠地出了門,像是想到了什么法子。窗外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白棉窗紙照進屋子,落在顧少白身上,給他周身綴了一層光暈,極致秀美的輪廓被陽光勾勒成一幅精致的工筆畫。他攥緊了掌心里的小瓶子,特別想用這藥水把他的偽裝撕開,再將他摁在床上,好好審審清楚!慕清灃望著面前安安靜靜像睡著了一般的人,胸中千頭萬緒,五味雜陳,每一絲愛每一縷痛都像用刀刻在骨頭上,深切深刻。他握住顧少白放在被衾外的一只手,像握住了一塊冰,焐了許久,都沒有要融化的跡象。他只好用臉頰貼住他冰涼的掌心,輕輕磋磨,給他也是給自己尋求一點溫度,“我知道你是誰,卻不知道你所求,少白,你若醒來,我必應你所求,你若醒不來,我必善待顧家,這樣……行么?”良久,那人沒有作答,他嘆口氣,“我說我喜歡你了,那是真的,也不知你是怎樣想的……你可不可以,親口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哪怕不喜歡,也要醒過來,告訴我……”“噯,我就知道,你不愿多理我,我扮作周灃,你討厭,我扮作阿成,你還討厭,那么,我是慕清灃呢,你還會討厭么?”耳邊有人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講話,顧少白聽不清,那聲音如遠在天際,引領著他跨進塵封心底的夢魘。他跪坐在地上,覺得身體無一處不疼,疼得撕心裂肺,卻像溺水之人一般,喊不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舉起了鞭子,他畏縮著向后躲,卻怎么也躲不過去……他聲淚涕下地哀求,四周都是麻木不仁的、一樣的臉,鞭子如影隨形地追逐著他,帶著暗啞的風聲,在他身上烙下血色紅痕。忽然,光景西馳,疼痛、恐懼須臾間離他而去。春光明媚,他穿著一件白衣,正坐在梨樹下。膝上一張七弦琴,梨花瓣似雪一樣飄飄灑灑,一個人俯下身來,輕輕拂落他肩頭花瓣,笑意宴宴的像一段梨香。那人遮住他的眼睛,唇瓣一熱,甘之如飴……這樣,也好,顧少白欣喜地想,就這樣吧,停下來,掐頭去尾,留在沒有傷害、留在只識得周灃的最幸福的時刻……李至善端著藥碗走了進來,遞在慕清灃手里。顧少白吞咽地很慢,一匙進去,有多半都會順著嘴角流出來。慕清灃給他揩了揩唇角,放下碗,一碗藥有多半都喂了手中巾帕,他丟下手中濕漉漉的布巾,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李先生,你確定……這毒你能解?”李至善略作斟酌,“能解十之八九……”他小心地看著慕清灃的臉色,“這毒是由七種毒草煉制而成,其中有一種毒草名叫‘穿心穹’,此毒草也無他用,只是為了加強整體毒性,解去其余六種,只剩這‘穿心穹’便不足為懼,只是……這種毒草沒有解藥,因為一百天之后,其毒自解?!?/br>“那么,一百天內呢?”慕清灃問。李至善措了半天詞,終于說到了關鍵地方,“百天之內,子時心如刀絞……咳咳……故名‘穿心穹’……不過,時間不會很長,也就……半個時辰……或者,更短……”這已經是最委婉的說法了,李至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慕清灃,聽說這些個皇親國戚都有一不高興就弄死人的毛??!不知道,這位有沒有,這樣的嗜好!慕清灃聽了不置可否,臉色如常,“哦……他方才喝了不多,你再去熬藥吧……”第45章何為戲謔“可有緩解之法”李至善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慕清灃的背影,“子時前施針可減緩痛楚?!?/br>“嗯”,他輕哼一聲,重新坐了下來,便再無聲息。李至善默然退了出來,去廚房叮囑了童兒看著藥爐莫要打盹,然后,便心事重重地回了臥房。臥房的窗下擺著一張條案,他徑直走了過去,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檀香木的小盒子。揭開盒蓋,里面只放了兩封書信,還有一個掌心大小的布袋子。指腹無意識地與粗糙的布面磨擦著,李至善有霎那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前年春天,那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那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