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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這時兩人都會同行一段。閑得喝茶能忙什么,曲同音瞟他,音調不輕不重,反正兩丈外的人聽不清,“下官在此恭候徐大人尊駕,豈敢擅離職守。”徐靖云立時噎住話頭,木訥地站那不知該接什么。“那、我先走了。”最后憋出一句道別。“不送!”曲同音噌得上火。沒來由的發情緒讓徐靖云不知所措,匆匆回看一眼倉皇而去。剛出府門沒走幾步,身后一聲低喝,“你給我站住!”徐靖云聽話地原地站住,低垂眼瞼無序地眨動,活似受了天大的屈。曲同音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生生忍下跳腳的沖動,壓著嗓音斥道,“大理寺離了你不轉了?天下大赦你大理寺天牢反倒人滿為患?”“都是刑部收來的。”徐靖云展示一下懷中厚厚一沓文書,顯得很是無辜。曲同音立馬氣短。“我做不慣這些,你幫我想個法子,請皇上另派人選,或叫王爺重領大理寺。”這人說到底就是個憨貨,不善言辭而已,心里沒什么小九九,只不過自己先入為主胡思臆想,總以為他放不下文公子。曲同音倏然間心緒大好,眉梢輕挑欲笑不笑,“會習慣的,你當大理寺卿誰都能做。要我想辦法,只會讓你坐穩這個位置。”幾句言語之間的大起大落,把徐靖云刺激得直發愣,凍住一般,半天緩不過神來。“走了!”曲同音拿手肘頂了下他胳膊,“我今天心情好,陪你一道把活干完,再請你吃飯。”徐靖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方才經歷了什么,隔半臂距離近看身旁人側顏,忽然心頭一熱,無緣無故臉燒得慌。曲同音察覺有怪,再轉眼,見徐靖云頗為慌張地錯開眼神,臉上居然稀微染了一層紅暈,可謂鐵樹開花百年罕見。他大笑,口中吟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而后湊近他耳邊輕語,“下一句是?”徐靖云一張臉著火似的,羞地無地自容,身子繃得筆挺,支吾道,“我讀書少……”曲同音樂瘋癲了,撫掌狂笑。這一帶少有百姓走動,過路小吏都隔得遠遠的假裝很忙。徐靖云卻見不得他大庭觀眾之下如此放浪無形,暫時又開不了口說什么,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果然曲同音止了笑追上來,“等、等我…”“你別笑了…”“好好好,不笑。晚點去我府上吧,省的喝多了找不著路回家,順便給你補一補下一句詞是什么。”徐靖云忽地站定,看著這廂要笑不笑憋得辛苦的曲同音,嘴角僵硬得直犯抽抽。這時曲同音忽然恢復正經模樣,徐靖云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三個宦官邁著碎步朝他們走來。“曲大人,皇上有請。”“曲卿,你和懷敬王交情如何?”皇帝第一問。“公事公辦,交情甚淺。”曲同音如是回答。“你覺得他為人如何?”皇帝第二問。“公事上嚴謹縝密雷厲風行,至于私事,微臣知之甚少不敢亂言。”曲同音稍微忖度后作答。“依你看來,懷敬王有可能謀奪朕的江山嗎?”皇帝毫不避忌的一問把曲同音問懵住。在皇帝關注的目光下沉思一會兒,才說道,“微臣以為,朝代更迭一為君主暴戾恣睢致使天下大亂,亂世則出英雄。二為庸君無能怠政失察,臣下擁權自重取而代之。三為大道使然,盛而衰,衰而亡,亡而新。我朝開元二十余載,君親民和,黼蔀黻紀之初始,與一三不符。皇上察察為明,懷敬王無兵權在手,說白了不過是掛著王爺這個虛銜罷了,因此微臣私以為懷敬王并無篡朝的能力。”“朕與你同感,”皇帝不住地點頭,“可是…”皇帝沒再往下說。曲同音適時接了句,“皇上還有什么顧慮?”到此他明白為何皇帝對他如此坦誠,這得益于皇帝還是皇子時,他曾經獻過幾句美言,換言之無心插柳柳成蔭拍對了馬屁。先皇許是因為武將出身,自以為意氣風發不減當年,一手把握朝政,未曾予皇子們揚名立身的機會,三位皇子一直默默無聞,朝臣們大抵和先皇想法一樣,還沒到攀附未來儲君的時候。后面大皇子能輕松順利得登上王位,他功不可沒,被視作心腹言之成理。話既已出,皇帝拋開顧慮直言道,“其實先皇在世時對懷敬王多有防范,朕雖不明緣由,卻不得不上心。原本朕打算親自問問他,但是一想,倘若他有那個心也斷不會坦白,若是無辜,豈不是朕多疑,有傷君臣之情啊。”“皇上說的極是。”曲同音眼珠子一轉,又道,“微臣有一事不明,先皇既然告訴您提防懷敬王,卻為何沒說緣由?”“先皇二度中風之后直到駕崩也未曾清醒,朕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皇帝無意之中朝大殿外投去一眼。曲同音自當心里有數了,“那皇上意欲如何?”皇帝攏眉短嘆,“朕找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曲同音這下攤上大事了,皇帝或實則大智若愚還是他多慮?眼下擺明這個壞人要他來做。正當他游移不定時,皇帝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朕聽說,懷敬王瀆職罪證據確鑿,這個由頭你看如何?”曲同音咋舌,心中狂汗,“皇上高明,革去懷敬王大理寺卿之職,就留他個虛銜罷。”皇帝一拍桌蓋棺定論,“就這么辦,愛卿稍候片刻,朕擬道圣旨,有勞你跑一趟。”曲同音靈光一閃,“大理寺卿是否令著人選?”“現在是誰?”皇帝下筆如有神。上朝這些日子連臣下都沒記住,古往今來絕無僅有吧?曲同音暗暗失笑,口中應道,“先皇親命由徐少卿暫領。”“那就將他提正。”“皇上不如把任命書也擬了,微臣正好順道一并宣讀。”曲同音侃然,正襟危跪,把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表現到了極致。皇帝一口答應,火速擬好兩道圣旨交給曲同音,儼然這位愛卿便是當朝君側的股肱之臣。革職倒無要緊,淵澄郁悶得不明顯。直到發現曲同音攜帶著另一份圣旨,旨意居然是提拔徐靖云!“賣友求色,你真干的出!”淵澄仰面長嘆,忿忿不能平。“要不是我,你恐怕此刻拖家帶口的就要另謀生路了!小人長戚戚啊!防著點。”曲同音對嘆道。“怎么?肖何搞的鬼?”“還會有誰?”淵澄輕哼一聲,“也罷,反正我現在自由了,找個月黑風高殺人夜了結他輕而易舉。”曲同音無意和他討論殺人法,錯過身對半倚床頭的文無隅輕抱了下拳,“文公子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