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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閣里熏香邈邈,倦意襲人。淵澄側臥軟榻假寐,衣裳稍稍凌亂不整,像方經過一番云雨般慵懶頹靡。兩個小倌跪在一旁給他捶背揉腿,每個動作都極度小心謹慎,生怕哪里重了輕了惹這位爺不快。府里剛沒了個人,不定哪天輪到他們頭上。說到底這榮耀傾天的王府,就像布滿荊刺的黃金屋,王府外的人想進來,王府里的人卻想出去。主仆二人杵在那約摸一炷香,聽見一聲稀碎囈語,隨后屏風被撤下。淵澄打著哈欠坐起,掃了眼兩人,“誰要在王府養牛?”文曲連忙顫巍巍得舉了下手,“是小的。”淵澄投去個果然是你的眼神,“說個理由。”文曲支支吾吾開不了口,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說王府鬧鬼,這方面知道輕重還算長了點心。一旁文無隅接過話,聲音微沙,“回稟王爺,這幾天他總夢見爹娘向他哭訴,心疼天災死掉的十幾頭豬,他孝心大發,原是想要頭豬來養,吾覺得不妥,因此建議他養牛。”文曲忙點頭附和,聲細如蚊,“是是…沒想到這事會驚動王爺…不養也沒關系的。”這廝顯然比幾天前膽子小許多,淵澄挑眉,嘴角彎起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欠身向前欲調侃他,卻披散在背后的頭發被捶肩的小倌無意勾住,他冷嘶一聲,立時臉拉得三尺長,呵斥道,“混賬東西!”兩個小倌連滾帶爬跪倒他面前,“王爺恕罪……”文曲似乎也受到驚嚇,身子繃得筆直。卻在下一刻,只見王爺一腳踹翻其中一個,回身抽出鏤壁上掛的寶劍。一道寒芒乍現。咚咚兩聲,血淋淋的人頭和跌出的小倌同時落在二人腳邊,鮮血橫濺,撲兩人一身,白袍如換新裝,紅梅點點木棉連枝。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之間。文曲瞠目,臉上滴滴殷紅,“啊…”他尖叫一聲,慌忙躲到文無隅身后,臉埋在他衣袍拼命摩擦。削去頭的尸體頸部,暗紅的血液汩汩流淌,暈染開來,如蛆蠕動往文無隅腳下蜿蜒。“連齊,丟出府。”淵澄氣不喘心不跳,把劍隨手一擲,湛亮的劍身錚然入鞘。下人魚貫進來,拖走泥樣癱軟的小倌,灑水抹地,沒多久的功夫,暖閣恢復如初,較方才更潔凈許多。淵澄施然落座,神情一如平常。“青牛還養嗎?”文曲打出娘胎還是第一次親臨此等血腥場面,現下高座傳來的聲音就像幽冥地府的勾魂使者,他死死閉著眼,全身不由自主顫抖,舌頭也打結了,好不容易蹦出幾個字眼,“不…養…了。”相比他主子倒是鎮定得很,眼睛低垂,白皙的臉上不著情緒。聞言淵澄發笑,“那不成,百善孝為先,回頭問管家取。”“不過清明將至,提醒你一句,便是再有孝心,千萬不可在王府焚香燒紙。”淵澄又接了句。“謹遵王爺教誨。”文無隅作揖回話。但他背后的文曲嚶嚶嗡嗡吱不出個聲。淵澄盯著他好一會兒,最后他發下話,“這樣,清明前一天,文公子準備準備,咱們踏青去。”說完他揮了揮手。文無隅壓低聲音,提醒文曲,“走了。”文曲頭也不敢抬彎腰鞠了個大禮急急慌慌先走一步。文無隅步子邁得方正,卻在跨出門檻時不知怎么腿軟了一下,膝蓋快著地的一刻他及時穩住了,丟臉的一幕沒發生,但還是把淵澄給逗笑了,清朗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良久。第8章“主子,京兆尹大人求見。”連齊稟報。“何事?”淵澄兀地斂笑,眉心生出幾分不悅。“說是王爺誕辰將至,特先奉禮。”淵澄冷哼一聲,“更衣。”這位京兆尹劉申,曾是前朝御史大夫府里一名不起眼的管家,七年前,他告發早已辭官歸隱的文大人暗中謀逆,當年還是淵澄奉皇命將文府抄家。劉申因告發有功而得以升遷,短短幾年間官至京兆尹。可見其溜須奉承的本事有一套。劉申屈膝彎腰習慣了站不直,好似天生一副奴顏媚骨。一旁滿滿兩箱金條,金光爍耀。身后幾個水靈靈的束發少年屏聲息氣。淵澄很是配合地挨個欣賞一遍,滿面色氣,“劉大人真是貼心,知本王剛剛才打發了兩個便趕來添缺。”劉申諂笑,腰身壓得更低,奴顏相表露無遺,“為博王爺一笑罷了,蒙得王爺歡喜,是他們也是下官的榮幸。區區薄禮不成敬意,望王爺笑納。”淵澄淡淡笑道,“本王誕辰尚有一月,劉大人有心了。酒宴那天,還請大人賞光賁臨。”“王爺言重,下官一定準時赴宴。”淵澄笑意更顯深,“皇上屢屢贊賞劉大人治轄有功,勞心勞力,可見對大人極為器重,還請劉大人在皇上面前也替本王多多美言幾句。”劉申‘惶恐’得一顆腦袋都要掉地上,“王爺,王爺太抬舉下官了!”“劉大人過謙啦,你我同朝為官,理當互信互助。”“是…王爺說的是…那下官先行告退…”“連齊,替本王好好送送劉大人。”劉申垂頭而入俯首而出,連個正眼也不敢瞧他。淵澄冷臉斜睨堂下,一絲愁容掠眉。自從他好男色的消息傳揚海內,這六七年來,進出王府的孌童,一半來自官場同僚一半來自市野娼門,拿繩栓一塊兒能繞京城一周,恐怕就此下去,四海八荒的束發少年都將被糟蹋干凈。可他亦有不得不為的緣故。這廂兩人回到院里,文曲火急火燎栓死門,后背抵在門上直喘粗氣,豆大的汗珠嘩嘩流濕臉頰。“主子…我們跑吧…你說的沒錯,王爺心狠手辣…怪不得王府鬧鬼,冤死的人太多了…”“一分錢也沒撈到,你確定要走?”“命都沒了要錢有啥用…”文無隅鄭重想了想,“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我去叫武曲……”文曲悲喜交加,掄了把臉抽出門閂。“慢著,”文無隅一把拽住他,“只怕我們出不得王府大門就被削去腦袋,你想想,沒王爺同意,我們走得成嗎?”“你說怎么辦?”文曲五官擰結一團,聲音帶著哭腔。文無隅露出慈祥的微笑,軟聲細語安慰他,“別怕,往后你別跟吾去見王爺,只在小廚房幫武曲配菜。離他遠遠的,挑不了你的錯。”文曲眨了眨眼覺得對,轉念又問,“那你咋辦,萬一王爺一個不高興把你給砍了。”文無隅無謂地聳聳肩,“吾不